展评 CRITICS’ PICKS

巴尔提·卡尔,《自画像》, 2007,数码输出,50 x 41.67 cm.

上海

巴尔提·卡尔:轻罪

上海外滩美术馆 | Rockbund Art Museum
上海市黄浦区虎丘路20号
2014.01.11 - 2014.03.30

巴尔提•卡尔的展览“轻罪”上,一种泛神色彩静静地流动:那筋疲力尽的大象(《皮肤讲的不是自己的语言》,2006),流露愤怒的豺狼(《轻罪》,2006),一些雕塑和摄影的布局也嵌入了“非人”的元素。当巴尔提•卡尔的《自画像》(2007)也被一张狒狒的局部覆盖,或许暗示了其女性的定义注定是混种的:当骨骼拉扯着肉体的性感,怀孕被忙碌和负担所讥诮(《天使》,2004),一个摩登女郎,一足为马腿,正端着两枚粉色玛芬蛋糕,将它们举到了胸部的高度(《巧克力松饼》,2004)。而《带银鼠的女子》则一反达•芬奇同名肖像绘画里浓郁的贵妇气——一名非洲部落女子,木耙在手,毛皮遮掩私处,唯独头顶精致的杯碟,既危险又安静,既精致又粗犷。作为第二代移民,巴尔提也一直在殖民主义和身份认同的河流上摆渡,直到20多岁后才回到德里,由地缘向血缘倒溯、寻根,但显然又需要仰赖“第三只眼”,立在印度之外观察。

“印度的巴尔提”,其所有的原点都将回到那枚独属于印度女性的额痣。类似一种“一”,这层神秘的第二层皮肤,一层人为的“胎记”:通过婚姻,将女孩命名为女人。巴尔提给它的诠释是“第三只眼睛”,恰好是一种由被动地“点化”而转向为突破的“观看”。这枚额痣,以“少即是多”的内涵,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完形”,一个整体形态坚固,又十分开放的结构:当它成为《靶心女王》(2014)来到外滩美术馆的墙面上就变得波普,来到地图和印刷作品上,又和精子、箭头一起成为一种动态结构,好似人口流动,精子奔跑——在分秒必争的世界版图上,他们是迁徙的人群,也是廉价流水线上的无畏弱者,是女人,也是男人。

但不知为何,巴尔提的作品仍完美实现了一种虔诚的平衡感:用一点点混沌,去重新定义和转化:即是女性主义式的(艺术家本人可能不喜欢这样的标签),又是神性的;即充满了阐释的余地,亦跨过了艺术的门槛。或许,是她善用、善待了这层隔膜,将东西方的文化、殖民、性别、宗教、阶层、种姓全部混血后,将认同感留待在“悬置”里。在她那里,如果说不清楚的,便不说,就保留原型,只是经由更审美的方式提炼,带上一片低沉的诗意。比如《西面吹来的热风》(2011),131台暖气片组成一尊精确的立方体;《血脉》(2002),极简的4200只红色玻璃手镯,直白地从天垂落,非常动人。当7只古董地球仪乖乖立在那些高低错落的木凳上,快慢不一地顺时针旋转,则超越了一种理论体系,抵达了悦目的节奏感(《不是所有游荡者都失去方向》,2009-2010)。但我最青睐的,恐怕是她最小的作品(《向张耳的人歌唱》,2008):一个西藏颂钵,一碗米,回到微物中的神性。一声嗡鸣,开启或结束一种冥想,再次回到了“额痣”的那种“一”的命题上。观察那些米粒,你仍会感到:生如蚁,美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