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浥堃

  • 影像 FILM & VIDEO 2014.10.29

    蓝天碧水永处

    《黄金时代》带给人的感受很复杂,绝不是痛哭流涕或抚掌大乐,更不是不痛不痒,或会心一笑;它甚至无法在今后的创作中充当任何教科书的角色,也不能提供什么激越的桥段。祖父苍老的脸,夸张的文明戏排练,年轻人踏过雪地的欢跃,从东北到上海,从重庆到香江,创作者为我们展开的那一幅幅白描的画卷。他们的手法不疾不徐,既不过分贴近权作代言,也不冷言冷语作壁上观,当事人徐徐道来,分寸拿捏得恰如其分,左联的作家并不都是我们以为的“左”,那些看似凄风苦雨的岁月也并不都是苦难更有温情脉脉,至于那一段段情感纠葛,更是不偏不倚,不过分描画,却是戏眼都在、精当无比。《黄金时代》的创作者们下手算得上“狠”。可是他们对剧中人宽容关照,却对自己狠得下心、下得去刀。这种宽严相济决定了本剧的气质奠定在种种“矛盾”之上却收获了平衡。

    如果将本剧的文本放置在戏剧舞台上,那么《黄金时代》的样式算不上新颖。这种“新历史剧”与“文献剧”的做法其来有自,所达到的“间离效果”奠定了本剧的语法:打破观众在看故事的幻觉,拒绝情感的沉溺,引领观众思索。这种舞台感很强的剧本打法或许是因为编剧李樯出身于戏剧学院。然而,电影的镜头语汇则更有助于讲述者们更加自由的“跳进跳出”。从文本来看,这是一种既主观又客观的叙事,事件在不同讲述者的主观回忆中递进游走,忽而是旁观者,忽而是萧红本人;同一事件也会在不同当事人的口中进行陈述。正是这种多角度、极度主观的呈现导致本片相对客观的气质,创作者们试图从众说纷纭中与观众一起逐渐寻找、完善出一个萧红的形象。

  • 书评 BOOKS 2013.06.07

    杨浥堃评《戏剧性的想象力》

    公元1941年,二次大战交战正酣。这一年,布莱希特从欧洲大陆启程经苏联赴美;10月,饱受战火的中国陪都重庆,"雾季公演"开始,曹禺、老舍、郭沫若等戏剧家在在这里再次进入了他们创作的又一个繁盛时期。与满是疮痍的中国与欧洲大陆相比,在遥远的美洲,方才参战的美国似乎是一个文化生活的"乌托邦"。戏剧舞台上,百老汇的演出依然缤纷,尤金•奥尼尔等剧作家早已为剧场奠定了深厚的文学传统;欧文•肖、丽莲•海尔曼、阿瑟•米勒、田纳西•威廉斯从不同侧面书写着戏剧人生。世界各地的艺术家纷纷涌向美国,不同的艺术观念相互碰撞。"戏剧是什么"这个古老命题(或者永恒的命题)再次充满了多种可能。

    就在这一年,罗伯特•爱德蒙•琼斯出版了他的论著《戏剧性的想象力》,这本书似乎是对他几十年舞台艺术生涯的回溯,也是他非常“个人化”的艺术笔记。这本薄薄的小册子中所阐述的戏剧观念,其影响力几乎辐射了此后的一个世纪。

    罗伯特•爱德蒙•琼斯,著名舞台设计师,出生于1887年。他为当时的美国戏剧引入了全新的舞台设计理念,第一次将舞美、灯光与导表演融为一体。这在当时是一种全新的戏剧观念。舞蹈大师玛莎•格兰姆将他称作"极富心灵洞察力的设计家"。他的这本小册子深入浅出、语言丰富优美,影响了无数戏剧后进,直到今天。作者将这本书分为八个部分:新的戏剧,剧场艺术,剧场古今,给设计新鲜人,关于剧场服装的思维,光与影,新的企望,幕落之后----分别论述了影像与舞台、各创作部门与舞台、剧场流变、设计的内在与剧本的内在、设计者的人文精神、灯光与照明与剧场的特质。

  • 演译中国:雅尼斯•库奈里斯个展

    雅尼斯•库奈里斯(Jannis Kounellis)的作品简朴、粗粝,却并不简单——材质、符号、色彩、味道……当多种元素被放置在同一件作品中却又不显得繁冗时,你必须细心的用所有感官去“读”,而后思考、体会,而不能简单的“观看”。

    “贫穷艺术”上承波兰戏剧导演格洛托夫斯基(J•Jerzy Grotowski)的“贫困戏剧”,并深受影响。他们都追求简朴,崇尚单纯的诗意。格洛托夫斯基将戏剧中复杂的布景、灯光统统抛弃,甚至忽略剧本的作用,将戏剧集中在演员的肢体与呼吸之间。库奈里斯的作品也是相同,他采用日常生活中的废弃物品(或元素),传达出悠扬的诗意情绪。冷与热、气味与视觉、表象和隐喻相互交织在一起,作品也似乎出现了一种可以“呼吸”的调子,以一种强大的气场吸引着观众。

    库奈里斯为中国创作的作品诚如他自己所说,充满了“记忆、意象”的浪漫情愫。而这种情愫也是借用看似冰冷、粗糙的元素达成:麻布、钢铁、瓷片……等等纠结相连。或许在中国观众的眼中这些“中国元素”并不陌生,但这些多种元素组合而成作品却准确的传达出一种信息:这些由“日常”材料组织而成的作品绝不“通常”——这是一种存在于意念、梦境、记忆甚至幻想中的中国,是一个非常“个人化”的东方国度。

    展览的另一部分则是艺术家过往创作的文献展出。无论是纠结在木框中的绳结和羊毛,还是铁板上的活鹦鹉,还有绑在床架上的六个粗麻袋……平凡生活在库奈里斯的手中以史诗般的气场复苏了。黑白照片也赋予了这些旧作一种庄严的“神圣感”。

  • 采访 INTERVIEWS 2011.05.14

    姜若瑜

    姜若瑜导演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和纽约州立大学戏剧舞蹈系,主攻导演、表演和现代舞编舞。曾任北京京剧院导演,现为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教授。她被海内外多所院校邀请主持戏剧工作室,并导演多部经典作品,对美国“方法派”导表演理论有深入研究。《二次大战中的帅克》是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2008级三班的首个实习剧目。讲述了“大人物”希特勒与“小人物”帅克的故事。

    戏剧是大人的游戏。布莱希特的剧本充满了流动、诗意的美,他的剧本需要“寓教于乐”。我们也必须告诉观众这是戏,不要跟随演员在台上哭而哭、笑而笑,时刻提醒他们打破舞台幻觉。我喜欢在舞台上看到很多比例不一样的,不是大而是小的东西,所以小坦克、纸飞机、跳伞兵等等玩具就出现舞台上。

    一部戏不断地收光再起光,我认为打破了戏剧的完整性。在合成的时候,我们决定在幕间让舞美设计在舞台上推动布景前进。既然选择了布莱希特的戏,就应该真正的流动起来。最后一场里瓶记酒店的戏,在原剧本中是两大段。阅读剧本时,我觉得这场戏的舞台呈现应该是飘着的。过去和未来占用了与“现在”不一样的时空,在舞台上就要用不一样的语汇来表达。如果还是用语言,就显得乏味。演员在表演时运用了无声的、像默剧的慢动作。

    我喜欢纯粹的东西,用舞台上最简单的方式调动演员,让表演显得更加突出和强烈。所以我的戏一般都没有布景:累赘的舞台和堆砌的所谓“现实主义”把演员都淹没在布景当中,一切表演都失去了光

  • 山水

    《山水》的展览现场因简洁而略显寥落。然而,从外观到其中,我们不难发现展览策划者狡黠的幽默感以及不同艺术家对于同一主题的不同理解和诠释。

    展出的作品大致可以分为两类。第一类是包括林璎的声音及多媒体互动装置《什么正在消逝?空室》及两部参展影片《第十一小时》和《家园》。三部作品运用简洁而充满张力的手法,充分发挥多媒体的有效特质,引导观众的视觉和听觉,紧紧围绕环境保护这个在全球都显得愈见紧迫的话题。然而,有别于电影的宣传和叙事能效,林璎的作品《什么正在消逝?空室》却给人一种抒情性极强的震慑效果,仿佛能让人感受到时间推移中停滞并凝固的瞬间。在暗室中,当观众手捧用以放大地面投射影像的屏幕,那些正在我们身边消逝的物种会随着呼吸而轻轻晃动。伴随耳边传来它们或行动或啼鸣的种种声音,观众的心情就会像手捧内心深处的沧海:小心翼翼,看那些鲜活的生命在波光水影中倏忽而过。

    第二类作品来自两位中国艺术家和学者。汪建伟的装置作品《隔离》似乎有些晦涩。偌大的纪念碑用五、六十年代制造的家具堆砌而成,高大、陈旧。置身于作品内部时,光线透过家具的骨架投射其中,一种历史的非现实感突然升腾起来。虽然并没有完全读懂作品说明上的文字,但却对作品有了一种“通感”式的理解和认识。汪建伟和周伟的作品都透过了环境保护这一主题让人们看到了环保之外的另一些东西——那是一种文化、生产关系、生活方式等等的逐渐消逝。他们就像林璎作品中的生物,以缓慢的态势悄悄地正在或已经消失在人们早已习以为常的日常生活当中。当人们走出展场,在北京的大风中看到包裹了整座楼的“人工绿植”时,会不会在苍凉和低落中多一点无奈的自嘲?

  • 王功新:与邻居无关

    无论白天还是夜晚,在胡同中来去匆匆的的人们很容易忽略王功新在箭厂空间的作品。因为它有着太好的隐藏形式,以至于几乎彻底的融进了胡同生活的本身。然而看似平凡的作品,却又因为与环境和空间的关系而显得并不如同它所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

    箭厂空间隐逸在胡同深处,单单一扇橱窗,将艺术品和烟火缭绕的市民生活作了简单分割。然而这形式上的分离配合作品本身的形式恰恰带出了作品的游戏感和多重可能性。白天的铝合金店面,夜晚模拟隔壁饼店的工作状态。恰如一个小心翼翼的外来者,在有心人和老住户的身边轻轻打开生活的一点点缝隙,放入一枚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碎片。

    作品的名称叫作《与邻居无关》。然而不管艺术家本人的创作初衷如何,作品都将观众巧妙的置于一种“展示空间”之内。观众在欣赏作品的同时也无意中依托周围的环境而成为了作品所呈现效果的一部分。这样层层叠叠且含有明显象征意义的“观演关系”本身,就很容易让一部分观众的思维展开有关艺术和生活的联想(这永远是一个“只缘身在此山中”的命题),也从而将观众从心理层面分类。

    艺术家、艺术品以及生活本身的关系究竟怎样?虽然时至今日艺术作品在形式上似乎越发接近生活本质,然而从所谓“思想层面”这个看似大而无当的角度而言,至少在夜晚的胡同深处,徘徊在饼店和作品之间的人们,眼中更多的仍是闪烁着疑惑和习以为常。又或许这种思考根本是一个悖论,因为作品将人们纳入了一个独立而强大的体系:思想和文字在这里毫无意义,唯有“扮演”和“维持”才能让观众渡往彼岸。

  • 那顺巴图:忧伤的荒原

    提到“荒原”,多半令人想到艾略特的诗章,充满着用文字和语句铸就的狂暴的旋风以及低沉的黑云。走进那顺巴图用油彩和画布营造的“荒原”世界,乍一看也给人以这样压抑的调子。但在展场慢慢欣赏之余,荒原便不仅仅是物理上的空间概念,而是慢慢延展开去,带给人一些额外的遐想。

    那些大片的、被颜料层叠而出的空间,往往会模糊了观赏者寻常的欣赏逻辑:可以认为它是抽象的,也可以认定它是具象的;可以认为它是带有试验性质的写实风景,也可以纯粹认定那是某种情绪、某种精神的写照。那或许是一片忧郁、沉闷甚至是阴霾的荒原,而创作者笔下所呈现的也仿佛确实如此。但如果观赏者在画面的某个并不显眼的角落发现了那一两个细小的人影,那么,或者只是简单的毫不留神一扫而过,或者便会暂时放缓脚步,思考,直至驻足不前。

    这一系列作品的有趣之处也恰恰在此。“荒原”作为一个被作者无限放大却又仔细隐藏的意象,巧妙的摆放在所有观众面前。这个意象看似实在,其实充满了未知;或许会被人认为流于浅白,但也确实充满了无数个解答的方式。它是那样醒目,以至于观赏者走进展场的时候还未见画便已见到了这个主题;但同时又仿佛被“大隐隐于市”——当满目都是“荒原”时,反而很难跳出这些画面去将它作为一个符号看待。但是,当我们发现了那些荒原当中活动着的细小的人影时,如果恰巧驻足,则有机会被深深吸引。你将看到这低沉的荒原其实也像天空、大海、草地、沙漠,它甚至就是整个世界和宇宙,而这个世界之大之广袤之阴沉,令人与人相隔遥远。或许,这片看似很大的荒原其实只是一个人的内心,空旷寂寞,即使有风吹过,却荒芜的寸草不生。

  • 林一林:目标

    英雄与历史往往和艺术家们的思维联系的异常紧密,那些发生于“曾经”的真真假假总会不断引起人们的注意。在林一林个展《目标》的展厅中,常年占据偶像神坛的毛泽东在雕塑作品《目标》中举枪向空气中瞄准,茫茫展厅一片黑暗,配上两个录像作品同时放映时发出的音效,竟然显得有一点诡异。在另一个展厅的油画作品《两个战士》中,毛又一次出现在了以镜像方式呈现的“历史的拐点”里。两个影像作品,无论是《8分钟》里的纳斯达克和巨幅政治新闻,还是《光荣的和伟大的》中昂首阔步的“巨人”和欢呼着的人群,无一不令人于起初的冷笑之余当真泛起一些冷汗。

    创作者所思考的问题在一部分人眼中显得尤为必要但另有一些人必定报以不置可否或是根本不曾在意。历史的可怖与可笑似乎在那些作品所表现的片断和瞬间被收进眼底,当中自然有着气势磅礴的翻云覆雨以及仿佛在一瞬间造就的无法逆转,接下来就是不可避免的被抛弃、被遗忘或是被彻底洗涤。

    展出的四件作品中都包含着隐喻或者某些含义。的确,不论是“历史与英雄”还是“从毛时代的中国到布什时期的美国”,都是一个个太大太长远的话题。无论其中究竟有多少恰到好处的暧昧或同一性值得我们去探究。历史与真相一样都是不可知的事物,我们永远不可能得到一个用数字或坐标系解答的“完美答案”。

    创作者透过作品传达他思考的过程,感性与理性兼具却稍显“心急”。于是在创作者强大内心世界的投射下,展览的主题便被过于凸显出来。或许当观众们带着满脑子创作者的观点走出黑暗的展场,退后一步感受到户外的光线时,保持距离,独立的思考才刚刚开始。

  • 王兴伟:个人展

    “王兴伟——个人展”中展出的作品基本上是今年的创作。《无题》系列延续了以往“无题”系列的风格,处处透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冷幽默。而大小各异的《小何同志》系列,却又是一种谜局似的游戏风格。王兴伟的作品往往带着一种嘲讽和不屑一顾的自信架势,通过他的作品,人们可以想象艺术家在作品中为他们设下的一个个陷阱、障碍,并在自顾自地猜度着创作者要“表达什么”时警惕自己,是否成为了他嘲弄的对象。

    在迄今为止的很长一段时间,人们讨论艺术创作的话题不外乎“困境”、“撞车”、“美术史”等话题,而这些对话的不断重复却似乎让人们陷入了一个难以走出的怪圈。人们不断认真寻找艺术创作中的秘密,希望能够以此提高所谓的“创作水平”。但在这种半是浮躁半是认真的语境里,人们仿佛忘记了在讨论之前率先审察自己:现实的创作中,受到鼓励的往往是呕心沥血的稳扎稳打,或是审时度势的机会主义,而一种狡猾戏谑的的游戏心态却总是被忽视。但是艺术恰恰不是较真的分秒必争,而是需要懂得适时洗牌游戏的心态。

    不止一位艺术家和学者曾经提到“绘画的消失”,而装置和影像作品又确实大行其道。究其原因曾有人说过是绘画无法满足人们希望同时表达大量内容这一需要。作为一种艺术形式或载体,绘画确实受到维度以及空间的限制,然而在当下这个话语权和表达权泛滥的时代,一些简单而聪明的作品却往往更容易触动观众的神经。在王兴伟此次展览的几幅作品中,创作者似乎隐身其间,和观众们玩儿着一个又一个符号与意义、有意义或无意义的游戏。然而这种游戏决不是浅薄的,至少它鼓励了观众作为个体的独立思考,而后令人获得了一次曲折而独特的审美体验。

  • 如果·爱

    评价艺术作品好与坏的标准一向非常“活泛”,与之相同的是对于一个展览的评价。太生硬、太笼统、太无力、太商业等等评语几乎可以像标签一样迅速贴在某一个展览之上。虽然同艺术作品一样,一个展览的高下也同样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选择,但在面对“如果·爱”这个展览时,却还是产生了一丝疑惑。

    “‘如果·爱’当代艺术群展”所选择的基本都是熟人旧作,漫步在展场,无论是作品的深意或是展览的内涵,观众都会希望进行下一步探究。毫无疑问,策展人的口味是挑剔的,而审美也相当考究。展览中所选作品从内在风格来看几乎都含有一种饱含着呼吸性的敏感趣味。

    然而,在这些或清冷或戏谑的作品周围一转再转,却发现很难从一个“展览整体”而非几件“艺术品个体”的层面对这个展览进行一些深入的体察。空间工作人员的讲解是这样的:“‘如果·爱’这个展览中所表现的是一种超乎了世俗中男女之‘爱’的情感。”无论是工作人员所讲述的“超越之爱”,或者是策展人在某论坛中自己陈述的“日常中的异常化”,即便在面对既定的主题再阐述时,“如果·爱”却仍让人感到“混乱”甚至“无解”。而这种观众思维上的散乱恰恰来自策展人对展览本质意义把握的“失控”。

    虽然一个好的展览决不是将作品做简单的归纳和总结,但是一些含义上的疏导却是必不可少的。在作品被作者所赋予的含义之外,策展人需要敏感而有力的抓住一些本质性的东西。这些东西或许是内在的,或许是外延的,然而不论它们是什么,只有抓住了这些,才有可能获得一种“整体性”的、关乎全局的思路和考量。

  • 亚生产:倪海峰个展

    倪海峰的装置作品《亚生产》是充满着理性和思辨的。在展场内,我们看到堆积如山的碎布,用废布拼凑而成的巨大的挂件,现在已不多见的缝纫机,满墙的标准化贸易编码,以及一本随手翻开的《资本论》的照片。

    初入展场,那些堆成山状、非黑即蓝的碎布以及摆放在一旁的缝纫机似乎显得有些浅白和过分图解。或许在此时,理性的创作成了一种忽视甚至压抑感性的错误。

    然而,当我们步入侧室,看到扑面而来占据整个墙面的HS码,听到空洞却又好像无处不在的声音。那些声音提醒着我们这里充满着劳动、市场、价值和交换,而墙上看似毫无生命的冰冷文字却又赤裸裸的界定着每一种皮毛、塑胶、生物或是非生物。在这里,任何一件足以充当货品的事物都可以简单的被用字母与符号加以归类和定义,那些鲜活甚至拥有生命的物种竟然必须和墙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画上等号。当所有看到它们的人们意识到这一切,就不得不为这种看似理所应当而实际上却荒谬透顶的生活所深深折服以至于内心充满着恐慌和荒诞感。于是,当观众们回头看到对面的墙壁时,那本打开的《资本论》在巨大的物质世界中便尤其显得苍白无力——“商品是有用的物质构成体”。换言之,这间斗室便是整个世界。

    如果在此时,我们再次好好审视初入展场时看到的一切,那么,作品将决不再是冰冷的符号堆积。那些深色碎布似乎组成了一片世界的废墟,而厚重的挂件则像是一座生动而充满象征意义的纪念碑:我们可以感受到历史的记忆、现实的冰冷、资本无形的流转以及商品世界中一个个饱含深意却有无比寻常的瞬间与瞬间之后或短或长的静谧。

  • 遭遇

    “遭遇” Pace Beijing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炎炎夏日。无论是3000平米的锯齿房外盛放的与周围环境稍显格格不入的荷花,还是展厅内一幅幅精心安排后的大家之作,都确实的告诉前来参观的人群:这个展览所引起的议论和思考,将远远大于展览及作品本身。

    在展览所展示的作品中,既有世界知名的大牌艺术家,如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亚历克斯∙卡茨Alex Katz、村上隆、查克∙克洛斯Chuck Close、杰夫∙孔斯Jeff Koons、理查德∙普林斯Richard Prince,也有来自中国的重要的艺术家,如祁志龙、王广义、岳敏君、张晓刚、杨少斌等等。在展览的说明中,我们不难发现,这次展览“试图把这些敏感的亚洲肖像作品和来自西方的肖像作品穿叉在一起呈现出一种相互的影响和发展的关系”。并特别说明“这些影响不是直接的,而是不期而遇的”。但是,在这次展览所引发的种种讨论中,展览的题目“遭遇”也逐渐超越了展览方试图呈现出的方式和面貌,变换成为了“撞车”的引申义。

    记得在不久前结束的格哈特∙里希特在中国美术馆那场盛大的展览之后,人们曾出现了一次相对集中的讨论:里希特究竟影响了多少中国当代艺术家?这必然不是人们第一次进行这样的考量。但是,在“遭遇”了Pace Beijing的这次展览之后,也不得不让人们再一次在欣赏大师们的架上作品之余直面这个相同的问题。

    就在当下的北京似乎正在准备

  • 我们的未来:尤伦斯基金会收藏展

    这场大手笔的新展览所传达的信息多少让人感觉有些“模糊”和不知所措。“我们的未来——尤伦斯基金会收藏展”和此前UCCA所举办的各个展览一样,除去由于某些原因所带来的争议,整个展览从作品的选择到展厅的设计与布局,都让人领略到一种严谨的风格。

    这场展览最不缺乏的就是大牌艺术家以及他们的代表作品。从展览海报上印制的蔡国强、方力钧、谷文达、邱志杰、王广义、张晓刚等等中国当代艺术界重量级的人物,到摆放在咖啡馆、前厅的由林明宏、艾未未、颜磊等人分别应邀制作的名为“超级风水”的委托创作,再到UCCA门口摆放着的隋建国的大恐龙《中国制造》,使得观众们仿佛被这些闪着“金光”的姓名和作品“耀花了眼”。确实,这些经常出现在书本、媒体中的姓名和作品让观众们容易产生这样的感觉——“看,这个也是被他们买走的”。相当一部分观众在看到作品时表现的非常激动和兴奋,毕竟,大规模看到这些非常有价值的藏品的机会非常不多得。

    但是,这个被命名为“未来”的收藏展却很难如题目所表现的那样让人看到未来,从开幕的第一个展览“‘85新潮”到如今的“我们的未来”,UCCA仿佛非常热衷于做一些“宏大叙事”概念下的“总结性陈述”。人们从这个展览走向那个展览,从此展厅走向彼展厅,总是看到这样的几个人,这样的一些作品。“大牌”与“经典”固然令人兴奋,但经常在固有的环境中跋涉也会让人心生厌倦。没有人会否认一些艺术家、一些作品的“位置”与“意义”,但艺术的“未来”却并不仅仅需要这些东西。

  • 毛同强个展: 工具

    “重复就是力量”这句话,在毛同强的大型装置作品《工具》中被体现的淋漓尽致。但此“重复”不是彼“重复”,不是对某一艺术形式的不断复制,而是将一个细小的、看似没有力量的物件不断复制、放大、堆积,最终使之充满了强大的力量。这不免令人想到在法国哲学家弗朗索瓦•于连(Francois Jullien)的哲学体系中所阐述的那种特殊的、仅仅由于不断堆积而构成的庞大系统。

    简单的镰刀和斧头,在平日的生活当中,只是一种劳动工具。但是在作品中,它们被不断复制、叠加,以一种符号的方式被大量组合在一起。于是,看似轻飘的工具便被赋予了强大的含义和力量。单一的符号被重新放置和叠加,产生了质的变化。将近三万把陈旧的、被使用过的镰刀和斧头,在近看的时候可以感受到它们被磨得发光的棱角。这些磨损源于劳动,镰刀和斧头上也浸满了劳动者的油垢与汗水,但是现在它们安静的陈列在展厅里,上面积满了灰尘。这些不自觉地便承载了历史、承载了上万段人生的工具,被艺术家从各地搜集起来,堆积、摆放在一起,让熟悉那段历史的人们不胜唏嘘,也让年轻的观众们似有所思。

    镰刀和斧头,它们曾经从一种简单的工具一跃而成为一个政党的符号;同时,它们也作为一个社会学的符号,象征着无数劳作着的工人和农民。时过境迁,当红色革命的岁月消逝,当新的资本膨胀发展,这些陈旧的镰刀与斧头也被社会丢弃在了一边。作者以一种旁观者的“冷色调”将他所选中的物件看似毫无章法的堆积起来,却恰到好处的突出了物件本身的“朴拙”。正是这些没有装饰、甚至缺乏传统审美所认同的“美感”的物品,焕发着一种深沉的历史感,充分表达了作者对历史、生活、以及现实的诉求和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