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袁运生
稍微了解改革开放早期动态的人们,不会没听过袁运生的名字。他在1970年代末参与的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壁画,往往被视为社会开放与否的风向标。尽管在2017年中国美术馆的个人回顾展上已经完整呈现过这幅壁画作品《泼水节——生命的赞歌》(1979)的相关创作手稿,但也许是中国当代艺术对他的关注度还是太少了,龙美术馆(西岸馆)的这场展览仍选择在展览开头展出这件壁画的复制品。让复制品与1978年的一件素描小稿和一件色彩稿对照,意图是好,但是,观众其实无法见证这幅作品最让当年一票美协同行折服的勾勒笔触。早年的复制照片太多噪点,细节失焦,更不用说被缩小一半的尺幅。
不过,袁运生笔触的说服力从他少年时代一系列以精准的水墨飞白笔法绘制的家人速写就一览无遗;展览也呈现了著名的1978年云南写生系列,就是传说中用树枝削尖沾墨的白描作品,以呈现西双版纳丰富的植被、傣族女性及村落。在这个单元的介绍中,策展人宁愿援引如今充满争议的20世纪初美术史案例:毕加索对非洲雕刻的原始主义凝视,高更如何受热带海洋文化的启发,云南的情况自然就以“风情”简单带过。在我看来,这套解释仿佛只是强调了当年袁运生的异国情调凝视摆在今天看来有多么格格不入。这点还与艺术家在1996年自美返国后提倡的民族复兴议程(巧合地回应到目前引发诸多问题的第二代民族政策)遥相对应。事实上,在看艺术家1960、70年代的一系列创作时,最能感受艺术如何超越当下的时空;在一些如《自画像》(1975)这类面对自我的创作中,艺术家以精湛的表现主义笔法深度挖掘自我意识,仿佛当时的种种思潮和运动全是身外事。此外,让人印象最为深刻的是2000年以后,特别是延续到2018年来的一系列尺幅惊人的壁画。艺术家在这系列绘画中探索不同的史诗题材:在穹顶大厅的《万户飞天》(2005)、《盘古开天》(2018)的作品处理神话题材。其中,盘古形如卧佛,万户形如敦煌飞天,让人想起探索愚公移山等神话的中国早期油画历程,以及他走遍中国古代石窟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