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修·伯利塞维兹

  • 观点 SLANT 2022.07.12

    唐宋(1960-2022)

    我第一次见到唐宋是透过汽车的挡风玻璃。他蹲在房顶上,望着我们沿竹林夹道的山路缓缓驶入他的巢穴。他刚剃的棕色头皮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尖尖的耳朵在身后天空的映衬下格外显眼,看上去如同堕落天使路西法,正从高处俯瞰他从长途旅行归来的臣民们。第一印象往往留存很长时间,而唐给我的第一印象一直持续到现在。当时的场景仿佛是直接从007电影里截取出来的:疯狂的坏人在地处偏僻的秘密基地房顶上来回踱步,阴谋策划着毁灭世界。进入室内,除了一个小房间放着折叠床和电热炉,收拾得很整洁以外,其他所有保持毛坯状态的水泥房里都堆满了唐宋大胆的装置和绘画作品,它们就这样躺在那儿,接受风吹日晒的考验——完全疯狂的产物。

    我上山是为了帮亚洲艺术文献库1980年代记录项目采访唐宋,该项目旨在收集关于曾对那个激荡年代产生塑造性影响的人物的一手资料。来这里寻求答案也有几分机缘巧合。在某种意义上,唐宋与八十年代的暴力结尾形成了某种共谋关系。他和艺术家肖鲁在具有开创性意义的“中国现代艺术展”上反抗的一枪震惊了世界,也预示了同年北京即将发生的悲剧。这一传奇性质的事件被认为是中国当代艺术的里程碑,但其产生的影响以及几个月之后更大的那次事件却变成了一场唐宋一生都未能完全走出去的灾难。

    采访唐宋并不容易。他不是那种你想要什么就给你什么的人。他有一种说话的能力,尤其在谈到敏感话题时,总能把你提的任何问题反射回来,让你的问题显得要么无关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