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旭俊

  • 梁志和:请按钮……瞻前顾后

    在人类肉眼所见的世界里,恐怕只有蚂蚁才能勤劳地生存于如此拥挤的生活环境里。在大陆人看来,香港人的生活与蚁族无异:地少人多,人口密度大,人均享有空间小,在这个早已不是租界的地方,香港人不论贫富群租在逼仄局促的城市空间里。不同的空间形态必将塑造出不同姿态的空间感,在香港,空间把人感知世界的方式压榨成了蚁居视野,这方面艺术家也不例外。

    在OCAT深圳馆举办的香港艺术家梁志和的个展“请按钮:瞻前顾后”传递出的就是这种城市空间学的蚁居视野。其中,8屏录像装置《看你看什么是至爱》(2010),记录着普通市民自己最珍视的财产是如何在历史进程中被侵占的,《家居隐事系列》(2004-2007)通过略带窥私和色情的视角记录下居民拥挤不堪的家居生活,《后宜家陈列品》(2005)表现了为节省用地而把桌椅和柜子的任何角落都用于储物,《钱伯斯》(1999)则是在纽约曼哈顿的钱伯斯街道上仰拍天空,呈现出的是鳞次栉比的高楼楼顶挤占着镜头,而只剩下少得可怜的天空,手法相似的还有装置《创造城市曲奇》(2000),它把楼顶围成的不规则天际线制作成饼干模具。凡此种种,艺术家似乎总是把空间感作为首要感受力,置身于这种艺术题材背后的意识形态,正是列斐伏尔的城市空间学。1968年,列斐伏尔出版的《城市的权利》一书里,提出“城市的权利”就是公民使用空间的权利,城市及其居民有权拒绝国家、资本主义经济驱动等外在势力的单方面控制。倘若不能“地尽其用”,势必会放任现代资本主义政治与全球化商业在城市中的肆意妄为,迫使人均居民用地的骤减,而人口也被流放式地迁居到城市边缘地区。

  • 李明:中介

    时间是难以捉摸的,空间是无法穷尽的,时空本不可观,唯有借助中介(mediation)的魔力,才能把时空感受纳入人类的感官经验之中——幸好我们拥有电影,她既延伸了视觉空间,又用动态图像呈现出时间变化。必须承认的是,直到这种新媒体(media)诞生,感官与现实的不完全兼容才获得“调停”(mediation)与修复。电影如此,当代艺术中的影像艺术更是如此。艺术家李明的最新个展就以“中介”来命名,与其简单地把它理解为艺术家在表现世界的过程中使用了镜头这一中介,毋宁更宏观地说:摄像机这一媒体,正是调停个人与世界、主观感受与客观时空的中介。

    此次展览的三件作品都是多频影像作品。《变焦》(2014)是李明利用摄像机的光学变焦功能,从杭州住所朝着上海方向变焦,每次尽力捕捉到镜头所能及的最远目标,找寻并抵达该地。显然,摄像机的“视力”远胜于肉眼,它成了独特的中介,用以探寻目力以外的空间。《运动》(2014)记录着一个奔跑中的人,分别追赶、攀爬、乘坐着自行车、残疾人助动车、面包车和卡车等交通工具。它的奇妙之处就在于,这是同步播出时差微弱的四个时间段。换言之,追赶、攀爬、乘坐这三个原本遵循时间先后顺序的动作,在毗邻的频幕上同时出现了,打破客观的线性时间序列,使得时间被扭曲,继而充满褶皱——2秒钟前发生的事情,竟然与2秒钟后发生的事情,在同一个时间点上现身。《一次性打火机》(2014)则同步展示着打火机厂的流水线与工人如何生产打火机,艺术家又是如何利用砸毁打火机,依靠它的小规模爆破来创作艺术的。创造与毁灭在镜头里取消了时差,创造打火机是为了毁灭它,而毁灭它又是为了拿它来创作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