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 INTERVIEWS

吴鼎

吴鼎,“极限的节奏 I”展览现场,2016.

艺术家吴鼎的创作一直十分“精密”,画面内部的各元素在一种隐秘规则的支配下相互咬合,却同时类似对事物运行加以解释、演绎的“图例”,具备强大的抽象、思辨意识。在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的最新项目“极限的节奏 I”中,不同作品之间的关系与共振衍生出某种纯粹的世界模型,在运动与静默间自我周转。展览将持续至本月11日。

对我而言,在创作层面不太会去考虑风格问题——风格更像是结果,会有一种限制感,不舒服。在实践中我尝试感知的更多的是一种气息,这是一种只可被感知、无法被言说的状态。气息具有一种宽容度,我把它比作迷雾中的灯塔,看不见但知道它一直就在那儿,在这个过程中可能会走直径,也有可能会绕弯,但都是在无限的接近它,过程中会停下来凝视,思考。

我的教育经历有三个阶段:平面设计(中专4年),雕塑(本科4年),影像(硕士,还差半年毕业)。其中,本科4年里我搞了3年音乐(2002-2005),而硕士阶段是在本科毕业8年、有些许影像创作实践的基础上才开始的。我也是在若干年以后发现自己的作品其实和之前的学习科目有或多或少的潜在联系,正如若干曲线在不同的轨迹行进中交织,却无限趋向于同一直线。正是因为之前学过设计,所以每次展览的海报尽量自己做,因为我觉得这在展览中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因为之前做过音乐,所以对每件录像作品的声音部分的想法和实施会有非常明确的判断;因为之前接触过雕塑,所以摄影作品都涉及具有雕塑感的物件的组合——最后所有这些合成为一个系统,一个有机的系统。

我把宗教、哲学、科学三个完整的知识系统归类为三个密闭、大小相同的圆形空间,三个圆形中的一小部分是相交的,这个部分是我所认为的这个世界的本质部分,具备一种美感,同时也是诗性、极简的。其实我对于现象世界中的场景,比如人和叙事都有兴趣,平时都会适时的去谈论它们。但我发现在物质和现象的世界中其实包藏着一种与我们的意识世界相关的秩序,在看似无序中存在一个网状的平面,进行着“波纹”运动,我把它称之为“内在的秩序”。在我看来,事物有各自发展的规律,但这个秩序在背后作为支点,且其只可感而不可言说,所以我也把它称之为“内在的美学”。《实在的维度》这个项目的产生便基于不同维度中人对于事物认知的这种关系。看似作品只是对“形状”、“颜色”、“运动”、“物质”、“光”等抽象构成元素的呈现,但当阅读者介入并参与其中(最基本是空间上的),这些元素的物理属性开始产生化学反应,作品提出的问题开始生效,才有可能形成回路。而且因为每个人的知识背景、生活经历的不同,所形成的回路是截然不同的,但同时又以内在秩序作为支撑,项目“极限的节奏”随之而产生。

在我的作品中反复出现的模型(块),其实指向了在模型(块)的世界中“标准”、“协调”、“顺滑”、“加速”成为了美德,它们试图排除一切的不稳定和偶然,追求效率的超越性(transcendence),整个世界以这一原则被重构,并趋向于单一。模块化的运用代表了一种典型的现代性态度,即对效率最大化的绝对追求——因为只有在系统化的模块中,才可以使得偶然性和不适的熵值降到最低。多个模块构成一个功能区块,多个功能区块又运作为一个系统,多个系统构成一个矩阵,每种运作都有着自己的“节奏”,在无以复加的加速度中自我生成、解体以及重启。今天这个超级人工化的世界究竟将怎样的普遍结构呈现给我们?一切存在之物是否都经由同一个原理所支配?它又在构成怎样的单一化强迫的灾难?万物周而复始,无始无终,人工化使其加速,异化,扭曲,但同时又在我们的脆弱的感官中产生了一种“加速度的美”。

接下来的工作会继续推进“实在的维度”和“极限的节奏”这两个项目,依然会以一个部分承接一个部分、群展或个人项目的形式展开;如果顺利的话,“实在的维度”希望可以在明年有一些具体的推进,2018年再集结一些新作品,梳理出一个线索相对完整、有一定体量的展览。此外,如果各方面条件合适的话,我也会开始电影短片的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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