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 INTERVIEWS

宋拓

宋拓,《现在这帮年轻人都在聊些什么》,2016,彩色四频动画.

宋拓的最新个展“K-POP取代J-POP,C-POP取代K-POP”通过北京公社画廊官方微信宣布“由于技术原因”延期开幕。宋拓表示虽然感到郁闷,但这也不是第一次展览被叫停。而接下来2016年12月25日-2017年1月24日在武汉剩余空间“Talk,Talk”作为特别展映部分与观众见面或许可谓“曲线救国”。据悉这三件新作品也将在2017年1月以放映或讲座的形式回到北京——宋拓也称:“在北京展出才有意义”。

我在新作品中拍了很多各个年龄层的小孩(有00后,有10后),因为我生活的区域是一个大型的全功能型社区,有医院、学校,和所谓的“普通人”。少妇、老人、小孩比较多,流动人口也很大。有缘认识了他们后发现00后的世界挺有趣的。正是这样,才想到做《加油好男儿》(The Fighting Boys)。他们比我这一代人还要成熟。又靓,又有文化有修养,我在他们身上能感觉到民主、多元文化和民族主义。让人感觉这个世界可能真的越来越好了,貌似不需要革命和反抗了。假如现实/国家自动变好,那么革命不就变成一种兴趣或者自作多情了吗?他们的风骨好像越过了80、90后,和长者们更能够融洽地达成共识。

00后的世界是看脸的,长得太丑会被欺负,很多人会整形。而且按照趣味来分党派,比如hip-hop类型的男孩会打那些涂指甲和画眼线的“杀马特”(这是他们的用词,其实在我看来不太杀马特),说涂成这样你妈妈会伤心什么的。00后的性别认知应该是四元的了。因为同志比例明显高,而且正常化。拍摄《加油好男儿》选了一些长得很好看的男孩,虽然“政治局常委”还是全是清一色男的(这也是故意的),但他们的审美已经变得中性——可能这样的形象更生动,其实我是想塑造几个典型的人物形象,从文化上来说这种“Alpha Male”就更合理。二十几岁的人都是有一种审美霸权的,或者说这是种年龄霸权(就像其他年龄段的人内心会有不同程度地自卑)。因为大多数人默认了这种设定,于是形成了各种价值定式。年轻人和老人都在各自的霸权地盘自娱自乐。

《现在这帮年轻人都在聊些什么》是让两个香港中学生一边做爱一边聊政治。我准备了关于聊天内容的关键词提示,其他让他们自由发挥,之后再把预先准备的内容全部减去。选Line贴图中的熊大和兔兔因为这个形象让人感觉很“聊天”,也和他们平时喜欢使用Line有关。当时觉得他们的虚拟形象就应该是这两个角色,后期的制作也刚好找到了一家专门为Line开发贴图的深圳公司,对口型,绑定表情,他们做的很细致。

我融入很多讨论政治和社会问题只是为了使作品更具表现力,就像做菜口味比较重,不小心就放了很多辣椒和香料。说起来,这些作品里面还有“侵权”(《现在这帮年轻人都在聊些什么》),还有“虐童”(《让BB/孙子涌向街头》中鼓励那些正常小孩变成熊孩子去做坏事)呢。我的作品也曾经在群展上因为女权主义者施压被关掉(当然他们后来也是以“设备故障”为由),所以我觉得来自政府或者直接政治的成分仅是局部。可能还是因为我喜欢用一些比较大的料——“宏大叙事”。这个词消失很久了,可能大家规避宏大叙事后追求的那些东西也变得单一化。所以我在这次的作品中放了一些“大料”,把政治提升到爱国主义上面来处理。其实爱国主义挺cult的,这种“宏大叙事”其实是在另一个次元来的。

在艺术世界里,“资本”和“原始积累”是“才华”,而不是钱。我相信才华,但现在也很少人会提,因为才华很右。现在是“无才便是德”的时代,所以会有“艺术无产阶级”集合在一起,结成自我组织,“做局”,或者合作社这样“工会”性质的单位。艺术行业的“人口”膨胀,主要可能是艺术创作者们都做不出太好的作品,所以大部分重点都转向了对艺术行业内部逻辑的反思性工作,或者实际上在变相做一些艺术行业服务性的事情。大家也有点像“丧尸”一样麻木地抱团。也许他们在现实里并不一定那么“左”,出身阶层也不一,却都挤进艺术世界里当无产阶级,在里面涌涌地“反抗”。那种“反抗”、“青年”、“边缘”、“地方主义”,一看就是套路,虽然仍在流行,但是有点没出息。可能过几年就又一起涌向“右”边了。所以姿态在艺术里面其实挺廉价的。因为反精英、反资本主义、机构批判、反思艺术家身份,把自己塑造成有点反抗的样子是很容易的。

我还是将所有这些现象当做一种文化来观察。因为文化本身足够有趣,政治却很无聊,是重复的,猩猩的政治和未来后人类的政治会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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