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评 CRITICS’ PICKS

洛朗·格拉索,《研究过去》,2020,65 × 134 × 4 cm,木板油画、画框.

上海

洛朗·格拉索

贝浩登(上海) | Perrotin Shanghai
上海市黄浦区虎丘路27号3楼
2020.11.10 - 2021.01.16

洛朗·格拉索(Laurent Grasso)的展览“未来植物集”让贝浩登画廊的一间展厅成为美术馆、科技馆、自然博物馆和考古博物馆的某个杂交版本。现在变成了未来的过去:就好像突然穿梭到几十甚至几百年后,回头通过这些2020年代的遗迹探索彼时的世界。我想象有一位举着小旗的讲解员,对应着木版画、雕塑、化石和视频向未来的观众讲述这个遥远的巨变年代:那场令上亿人感染、数千万人死去的全球瘟疫,瘟疫前后的征象,自然中植物的变异,社会、科技与宗教做出的回应……其中许多仍旧是未知的谜团,比如蒲公英和雏菊为何变成双蕊,达纳基勒洼地的河流为何变成深红,或郎世宁当宫廷画师的年代中国人是否已洞悉了日食的秘密。而更有钻研精神的学者或许会在这阵晕眩中,提出对于年代或真实性的质疑,或陷入对于科学、宗教和艺术边界的激辩。

在洛朗·格拉索创造的世界中,时间被折叠了。“研究过去”(2009年至今)系列绘画里那些直到十九世纪才得到科学解释的天体现象——无论是日食、北极光还是陨石——在更早的年代里属于民俗、迷信及宗教管辖的范围。当科学尚无力解释未知,未知便带来恐惧,恐惧催生宗教。带着这样的后见之明,人们便不会笃信科学和宗教存在确凿界限。同时,自然和人工物的分野一样暧昧不明,就好像自然本身成了某种可以被“发明”的东西。虚构与科技是洛朗·格拉索扩充现实的手段,他着迷于那些神秘而不可见的事物,努力使之显现——比如使用算法将太阳活动视觉化为LED屏幕上不断变化的色彩(《太阳风》,2020)——然而所显现的依旧并非谜底,而是谜面,或世界的复杂性。

此次在贝浩登上海空间展出的“未来植物集”系列与同期在巴黎奥赛美术馆群展“世界起源:十九世纪的自然发明”上展出的影像作品《Artificialis》(2020)是同一个项目的两个不同面向,共同展现了洛朗·格拉索如何以崭新的方法重新观看并探索世界。后人类纪那些前所未有的景象——自然的突变、生物多样性的减少、气候、生态及社会的改变——始终贯穿于遥相呼应的巴黎和上海展览之中;就好像在这个不确定的时代里,艺术家要成为自由跨越、折叠时空的新达尔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