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评 CRITICS’ PICKS

Mrinalini Mukherjee,《Arboreal Eanctment》,1991-1992,铁矿砂(前景);Lionel Wendt,《Untitled》, 《Nudes/Opiates Dreams》,1936,银盐摄影(后景).图片由Biljana Ćirić拍摄.

光州

2014光州双年展

光州双年展 | Gwangju Biennale
111 BIENNALE-RO, BUK-U, GWANGJU, 500-845 REPUBLIC OF KOREA
2014.09.05 - 2014.11.09

身为今年光州双年展艺术总监,和泰特现代艺术馆达斯卡普洛斯国际艺术策展人,杰西卡•摩根(Jessica Morgan)在去年的中国调研中,对当时我在时代美术馆策划展出的“厦门达达”于1986年在厦门群众艺术馆前焚烧作品的行为非常感兴趣。而这场行为也常被黄永砯描述为标志“厦门达达”诞生的第一把火。虽然作品在双年展上并未现身,但“烧毁房子”(Burning down the house)的主题本身已对“摧毁”作出了类似的象征与解读——毁灭,甚至是自我毁灭,同时也可以成为改变的希望,带来新的重生。 “烧毁房子”与历届光州双年展的主题一样,提示了80年代的光州民主化运动,而双年展本身也是对“光州惨案”的追悼以及对事件所带来变化的纪念。依据策展词,本届双年展的主题也同时来源于“传声头”乐队(Talking Heads)演唱会上乔治•克林顿(George Clinton)与观众一同呼喊“烧毁房子”的桥段,暗示着某种快感。

杰西卡•摩根与平面设计师团队合作完成了展览的设计。El Ultimo GritoDelvendahl Martin用不同色彩的墙纸布置出各个展厅,而“烟”的意象在其中重复出现,喻合着本届双年展的主题。展览在光州双年展馆里被分散在五个展厅,而展馆之外还有艺术家AA Bronson的螺旋建筑以及Lubaina Himids对光州民俗文化馆的介入。我的观展经历是从四号展厅奥罗拉和卡扎蒂勒(Allora & Calzadilla)的作品《和谐与不和谐》(Temperament and the Wolf,2014)开始的。在这里,约30人站成两列,观者需要穿梭其中与队列中的每位作品诠释者行握手礼。当观察到参观者在这简单的参与中由尴尬到愉悦的过程,也使我对展览有了更多的期待。

从这里开始,四号展厅囊括了一系列强有力的作品:荒川医(Ei Arakawa)和Inza Lim反映80年代光州剧场历史的装置表演《没有主人公的剧场》(The Unheroed Theatre,2014);以及参观者在与奥罗拉和卡扎蒂勒作品的表演者行握手礼后便将看到的安德里亚・鲍尔斯(Andrea Bowers)的巨型记号笔画作。展厅中简洁而精心安排的墙纸作为展览设计的一部分,大大增强了所展出作品的感官体验。

双年展的每一个展厅都有独立的主题,按照策展前言的说法,都可被视为同一个展览里的独立组成部分。四号展厅强调性别身份与性别特质;三号展厅关注城市风景;二号展厅反映消费文化;而五号展厅则用来呈现多米尼克•冈萨雷斯-弗尔斯特(Dominique Gonzalez-Foerster)的作品。乌尔斯•费舍尔(Urs Fischer)与他的”前纽约公寓“装置占据了二号展厅——艺术家公寓被如实复制在墙纸上,记述着公寓内的每一点细节,而其他艺术家的作品被陈列在这个空间内,似乎有些茫然失措,拼命想要找回自身存在感。难能可贵的是张奕满(Herman Chong)对乌尔斯•费舍尔“书房”的介入以及被安排在费舍尔书房门口的皮埃尔・于热(Pierre Huyghe)的《点名人》(Name Announcer, 2011),两件作品都在费舍尔的作品内部实现了有效的展示。相比之下,其他展厅留给我的印象十分有限。许多绘画作品的展示都或多或少让人联想到了博览会摊位,艺术家在其中展示出一定量的作品,却未能与展厅内其他作品构成更深层的关系。穿梭在展览之中,我很难联想到“烧毁房子”的双年展总主题与每个展厅主题及其中作品之间的联系。

很多具有表演性或现场性的作品试图为展览带来更多活力,但只有部分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作为所谓的业内人士,在看完诸如此类的大型展览后通常会给出的评论和想法是:“有些作品还不错…” 的确,有些作品的确非常不错,但展览呢?我们很难再把双年展同常规的美术馆展览区别开,在当下美术馆与双年展的界限已经模糊,我们甚至要怀疑在两者之间是否还存在差别。而当我在看过此次双年展后产生的疑问是:是否有可能办出精彩的美术馆展览并同时不丢失当下语境中的政治性?于是我想到了2011年阿德里亚诺•裴多沙(Adriano Pedrosa)和延斯・霍夫曼(Jens Hoffmann)策划的“无题”(第十二届伊斯坦布尔双年展)。尽管第十二届伊斯坦布尔双年展在处理上十分现代主义,但两位策展人的突出贡献在于,他们使不同主题展厅内的每一件作品都能以菲利克斯•冈萨雷斯-托雷斯(Felix Gonzalez-Torres)的作品为出发点逐渐展开,从而让作品彼此之间形成紧密联系。

另一个由双年展引出的问题是,双年展的机构化将把我们引向何处?纵观国际上众多的双年展,包括90年代的光州双年展在内,主办方都曾经跟独立策展人密切合作,并鼓励培养独立策展人策划他们在美术馆体制内无法实现的展览和想法。而今世界各地的双年展却为争取更大的影响力和更广的关注度,重新与大机构建立关联,例如泰特现代艺术馆。这一趋势是否会成为三双年展的新走向我们还需拭目以待。

“烧毁房子”也是光州双年展的二十周年纪念。尽管本届双年展并未真摧毁什么或催生什么,但其多年总监李龙雨(Yong Woolee)却在双年展开幕前几天宣布离职。作为双年展总监,李龙雨从1995年开始管理双年展,李龙雨一直是体现双年展精神与方向的重要人物。他因审查制度而辞职的决定将来可能真的会“烧毁双年展这座房子”,是好是坏我们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