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vid Velasco

  • 私人定制:安妮·伊姆霍夫在威尼斯德国馆的《浮士德》

    等待进入安妮·伊姆霍夫(Anne Imhof)的德国馆的队伍需要排上两个小时。几只杜宾犬在一座十二英尺高的围栏后踱着步,我们不耐烦地等着,队伍里满是驯服的游客,他们不修边幅,疲倦不堪,汗流浃背,还背着一些印有其他艺术家和国家名字的帆布袋。而对于“懂行”的观众来说,德国馆的包才是最难拿到的,也是所有的包里面最好的,那是一只黑色的涤纶拉绳背包,上面印着艾利萨·道格拉斯(Eliza Douglas)没穿上衣的照片——她是艺术家、模特、伊姆霍夫的女友、这个潮流感十足且神秘兮兮的展览《浮士德》中的明星。

    在里面,这座新古典主义的艺术殿堂被剥离得只剩下基础结构,这是一种只有金钱才能购得的极简:由不锈钢支架连接的厚玻璃墙和抬高悬空的玻璃地板塑造了整个空间,与波林·赛文斯基·杰克逊(Bohlin Cywinski Jackson)设计的苹果专卖店有几分相像。位于中间的房间里容纳着大部分动作,而两边的小房间——一间靠近入口,一间靠近出口——则提供了俯瞰表演舞台的视角,一些大幅丝网印图画是表演的装饰,上面重复印着又没穿上衣的道德拉斯,她张大了嘴。

    媒体预览那天,伊姆霍夫站在空间的边缘审视自己的作品。她穿着黑色牛仔裤、黑色靴子、黑色耐克拉链外套以及一顶黑色棒球帽,上面印着白色字母的BALENCIAGA。神情冷漠而因此性感的表演者,一次六个或者七八个一起出场,他们在玻璃地板上的我们之间穿梭,有的栖息在视线高度的斜玻璃架板上,亦或站在距离人群二十英尺高的玻璃走道上。

  • 再见的力量

    十二年前,我出现在这本杂志的办公室门口。我是从一个叫mediabistro.com的老古董网站上的分类广告上看到了一条编辑助理的招聘信息。我没关系,囊空如洗,也没名气。我受的教育全不对,只有一份对艺术的火热信仰。

    我扔掉了教育,保留了信仰。

    这份信仰最近特别管用,尤其当你头上有个色狼暴君每天像个大喷子一样从控制室呼哧呼哧地往外发布冰冷消息时。我想象着他其实不过是一个疲惫、悲哀的老男人,和这世上千千万万疲惫、悲哀的老男人一样,认为自己可以……一直活着……活得够久……唬住够多的人,一切恐惧和眼球都可能让他更加确信自己可以长生不老。

    它什么时候一命呜呼呢?

    如今,驱使新闻头条滚动的全是一些愤怒的、悲哀的、自我厌恶的男性,他们的存在方式在伤害他人的同时也伤害自己,他们拥戴的那种男性特质喜欢把权力紧紧揽在怀里,假装那是自己天生就有的东西。这样的权力既无生产性,也无营养,只会让你对这个世界失去在乎的能力。上述患有哮喘病的男性特质——保罗·B·普雷西亚多(Paul B. Preciado)在本期杂志中称之为“巴洛克技术父权体制”的东西——无处不在,但只是许多男性特质中的一种,这些特质里同样有好的,有用的部分。它是一种令人失去行动能力的残疾,我们也许应该给它起个名字,建立治疗中心,就像对待一只受伤的动物或有毒物质泄露一样。

    那么,这些男人又为我们提供了哪些治疗手段呢?

    愤怒也有它的用

  • 友谊里的这一年

    2019年7月4日傍晚,我给道格拉斯·克林普(Douglas Crimp)发了最后一封电子邮件:

    嗨,道格拉斯,

    你还好吗?

    我现在在科切拉山谷的温泉沙漠给你写信,就在棕榈泉附近。我住的这个地方叫希望之泉,有一片简单、老式的小木屋。七月是淡季,所以很便宜。这地儿风景很美,但也很糟糕。我是突然决定来的,想要远离一切,理清一些事情。这里很安静,没什么其他事儿好干,所以我也只能全身心地感受自己的糟糕情绪了。确实相当糟糕。

    但总之吧,我很想念你。周六晚上我在地狱派对看了摩根他们的表演。他们说那天晚上早一点的时候跟你一起吃了晚餐。表演堪称完美。我知道你之前看过他们的表演,但是在“世界骄傲”前夜的公园坡地窖里演又有另有一种魔力。所有人都是全裸或者只穿着内衣,大家全都挤在摩根还有其他表演者周围的一小片区域里。他们邀请我作第一个朗读的嘉宾,我很荣幸。他们带领大家一起唱“帮彼此活下去”(Keep Each Other Alive)。我觉得我好多年没看过这么让我开心的表演了。还有好多想跟你聊的,等我回去再细说吧。你在读什么呢?最近有碰到什么有趣的人吗?记得跟我说说。

    爱你的,

    大卫

    道格拉斯无法回答我了。我的邮件发出去后几个小时,他去世了。从他终止了对多发性骨髓瘤的治疗——这种浆细胞癌症已经折磨了他两年——他就在准备面对这一天了。他把自己的文件档案都交给了费尔斯图书馆(Fal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