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卓

  • 李竞雄:白银

    李竞雄不喜欢方案,走进“白银”展厅的观众很快都会明白这一点。任何在铁丝网格、烧焦的涂料、柔软的地面上观众留下的脚印中找寻白银杀人案线索的努力都是徒劳的,这并非是一场精心谋划的谜题,而是一次应运而生的玩笑——艺术家有意将业已完成的作品与时事建立关系,仅以暴力行为本身为某种脆弱的连结点。

    李竞雄的创作近乎一种“无后效”过程:作品定题后豁然开朗并具有了意义,在那之前,混沌之中唯有艺术家的冲动与情绪而已。作品疏离的题目成为了一种记事,记录在作品即将完成的时刻萦绕在艺术家脑海中的某种想法,而定题的瞬间标志着暴力破坏与艺术创作过程的同时结束,而观众需要从艺术家遗留的废墟现场出发,冲破作品题目的伪装,来同时体会这两种过程。面对地面上喷枪留下的杂乱线条以及被层层烧糊的胶漆桎梏的铁丝网,艺术家创作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浮现,而这些隐约又与题目有所关联的黏稠、纠缠不清的幻影,成为了观众最终的体验。

    另一件作品《好的计算机》(2016)源自艺术家对电台司令(Radiohead)同名专辑的欣赏与共鸣。在《好的计算机》中,李竞雄向我们展示了卢德主义的过去与未来:在十九世纪,纺织工人担忧机器会夺取他们赖以生存的工作而怒砸织布机,而出于对未知后果的担忧,新一代的卢德主义者们用自己的知识与资源接续着二百年前的蛮力破坏。如果在未来,计算机奴役人类不再仅仅是一种顾虑,李竞雄的《好的计算机》便是在那样的时代到来之前对纯良的计算机品类残酷的谋杀。也许正如《妄想机器》中唱的那样:“我也许有妄想,但并不是机器。”(I

  • 陈维:午间俱乐部

    午间俱乐部比午夜俱乐部更容易错过——陈维的“午间俱乐部”夹在一家眼镜店和一家水果店巨大的招牌之间,只有“前所未有的自由”霓虹灯标记着空间的不平凡。从耀眼嘈杂的正午径直走进门,面对的并非熟悉的白盒子,而是暗箱般的一片漆黑。白盒子的空间功能是剔除语境,而在黑盒子中观众则完全被光线操控,茫然无措地走向每一个荧荧发光的未知物件。“午间俱乐部”着意于对整体氛围的营造而非对每件作品的逐一展示,说教性质的展览文本让位于视觉的统一,单个作品的题目被展览本身吞没,理性的陈列在此变为富有暗示意味的陈设。红色微光并非指向更多的内容,只会将人误导进狭窄的死角;而在它隔壁,绚烂的光屏与兰波之《醉舟》同题,“这一片青蓝和荒诞、以及白日之火,辉映下的缓慢节奏,转眼被染了色”,身在其中而无从察觉的诗句,让浅显的魔术变得令人着迷。打开二楼转角的矮门,一只暴躁的追光灯正在暗道中逡巡,这件极易被忽略的作品是陈维2016年的新作《无名迪斯科》,光线在此似乎具有重力,困兽般试图挣脱狭窄的空间。

    瓷砖、酒瓶、镭射球、荧光灯、烟雾,午间俱乐部具有午夜俱乐部的一切特征。但自从注意到酒瓶和墙壁的变形,就继而感受到整个空间都充斥着异常。首先意识到的是四下的寂静,墙上夜店狂欢的图像是寂静,不断闪烁的灯光也是寂静。没有一家夜店会演出这样的哑剧,虽然这种景象曾或多或少地出现在人们的想象中,或某一刻的迷茫里。但“午间俱乐部”强迫我们注意到声音与光线本并非一体,无论我们对通感已多么熟悉。与一层完全的封闭不同,二层的空间开放了连通外界的窗,玻璃反光将午间俱乐部的魅影投射在文一路的公交车、梧桐树、居民楼上。灯光下弥漫过视平线的烟雾亦充满了无害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