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丽

  • 所见所闻 DIARY 2014.09.25

    颠簸的相遇

    午后临近一点,急急忙忙赶往“思想·广场”活动现场,到了尤伦斯门口却被陆续驻足观望的人群差点挤了个趔趄。边猛地冲进大门,边回头张望,竟是明晃晃一排玛莎拉蒂!由于开讲在即,也没顾上随着兴奋的人群一同惊呼,便一头扎进已经人满为患的报告厅。

    此刻诗人欧阳江河正襟危坐侃侃而谈,德国汉学家沃尔夫冈·顾彬(Wolfgang Kubin)正对着膝头摊开的笔记本沉着地书写着,以便化解欧阳江河繁复的中文对他造成的“折磨”(顾彬讲座中幽默的原话)。而在这位白发长者对面的桌上放着的是《新华字典》与《德汉汉德词典》两本小书,虽说向来德国人都以严谨著称,但是这般亲力示范还是让人觉得异常可爱。讲座探讨了语言作为人类存在方式在近现代转型中面临的挤压与改变,但同时也指出当代中国作家应该更多地摆脱文革伤痕与毛的影响,更多地发展出自己的语言。我们无法判断究竟今天中国文学是否病入膏肓,毕竟贾平凹似乎为我们带来了更多期盼,可让我更困惑的却是,当对母语的荒疏已然成为一种寻常人群的生活常态,如何从废墟文学之后的小时代让铺天盖地的段子手重新连接上汉语的文脉?或许回答这个问题,我们还需要更多时间。

    还未从上一场讲座中回过神来,便又急忙赶往下一主题《文化杂食现象》,趁着主讲人邱志杰还未到场向对面沙龙张望,不出所料,对史学感兴趣的听众并不算太多。随后艺术家邱志杰用惯常的机智幽默配合着粗糙的PPT讲稿,全程进行着自我神话的恢弘叙述。然而邱还是一如既往地具有煽动性,“我一直相信,每一个人都是不可分割为一种文化单位,人不是观念、立场、态度的工具。”仅此一句掷地有声之语虽不足以证明什么,但就这一种思想方法而言,的确可行,在场艺术与非艺术有志青年群情振奋。

  • 采访 INTERVIEWS 2014.08.26

    梁玥

    一直以来,梁玥的作品都在用镜头安静地捕捉着她所观看着的世界,近期她在箭厂空间的展览“20140706”,以录像装置的方式展示了她对北京市井胡同生活的一次记录。

    我大学毕业于上大美院,中学毕业于上海第三女子中学。虽然学习经历对我多少产生了一些影响,但很多时候还是人的偏好和本能在做抉择,比方说我看过很多电影,但是会偏爱某种冷调调的;我也看过很多书,但是会偏爱散漫但不失逻辑的。

    这次跟箭厂合作的契机是因为我跟箭厂空间的负责人认识了很多年,一直觉得这个空间很让人喜欢,但一直没找到恰当的点去做些什么。一直到去年,我在拍摄大量的关于时间和日常素材的时候,有了想给箭厂拍摄一条片子的想法。箭厂的所在地一点也没有展览感,简单又市井,把生活像揉面团一样的充满了这个地方,所以我就打算拍拍周围的时间。我觉得眼前的世界即包裹着我的周围的流动着的时间,这些内容太多太广泛了,只要活着,就在看这个世界,所以拍拍周围的时间也可以理解成拍拍眼前的世界。

    日常生活对我来说就是全部,每天发生的种种、头脑里的东西,总之人所感受到的全部都包括在日常生活里,日常生活又可以说成是活着。以日期命名作品是因为我觉得那些作品以日期命名很适合,是一段时间的惯性的创作,是令我感到舒缓的一种对作品的解读。我的创作大部分是依靠本能和天赋,而对作品何时完成的判断也是到时候就知道了。

    我每年都有可能会做出新的作品,但都没有什么计划,他们

  • 采访 INTERVIEWS 2014.06.30

    简策

    简策2008年毕业于柏林艺术大学 (UdK) 美术系,现为柏林洪堡大学图像与艺术史学博士生。此次简策于空白空间的展览使用了传统视觉理论中的基本概念“投射”为题,探讨了透视与视觉经验本身之间的矛盾性。展览持续至7月30日。

    “投射”作为此次的展览题目并不是提前的构思,它作为一个概念可能性比较多。它是对图案的一种基本的理解,我们在看外界事物的时候已经有了一种投射,我们的眼睛所呈现的是自然透视。透视是计算出来的,而自然透视是我们的肉眼看到的世界。但是由于我们的肉眼是球状的,因此它呈现的边界是模糊的,形状也是走形的,相机拍摄到的世界也是如此。而如果将图像投射于画布上,无论采用什么样的材料,我们在画布上营造出的图像之中,都让人能联想起的事物与状态呈现出的假象。所以投射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你可以在各个层次上感受到它的存在。

    而我自己对于投射的关注点更多在于,如何通过理性架构出一个图像并通过投射和透视赋予它基本的结构。我把画作为一种虚拟出来的画面世界来理解,画面就是我制造的一个假象。很多时候我们开始绘画都是先描绘照片,这些照片可能是新闻图片、人像和风景等等,相机捕捉到的空间和人一瞬间的表情都是一个薄片,是从这一秒钟切割出来的一片碎片,它是有偶然性的,它呈现的空间是单薄的,因此如果参照这样的图像进行绘画,那我们就会受到很大限制。但是如果我能够以透视图、以一种计算出系统空间作为参照的话,那么我对空间的理解就变得非常广阔非常自由。如何拉扯线条,如何让它们具有相对的必要性,这些关系都是我自己可以决定的,如果只是对照着照片画,那只是对于照片中的图像做出的一种反映,能做的就非常有限。

  • 采访 INTERVIEWS 2014.05.26

    谢其

    谢其,1998年毕业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现工作生活于北京。近期在北京艺门画廊的“谢其新作展”上,艺术家选取了以人民币以及不同时期的毛泽东肖像为题材,展开了自我绘画语言的又一次探索,人民币和毛的肖像也由此成为了可被观看的风景。展览持续到6月9日。

    其实起初想起画人民币,也就是有一次突然看见一堆脏钱放在那里,我觉得挺好玩的。因为我自己一直画肖像,所以对脸和目光这样的东西非常敏感,但凡有眼睛存在你就会觉得有目光存在,而皱巴巴的钱里面也有表情和目光。钱是一个不需要特别说明的绘画题材,因为它作为日常生活物大家都明白,这样我就不用为了解释我的绘画而去编造故事,观看的人也能更集中在画面本身。我并不那么在意画什么。我的绘画对象是一直在变,很早期的时候我画过一段时间熊猫,有一阵子我画过天桥的乞丐,还有一段时间我在画异装表演的朋友,别人也问过我,你的绘画是不是有关于酷儿理论的,但是我其实完全没有这样的关注,当然我有自己的审美上的倾向。虽然已经有很多人画过老毛或者货币这样的题材,而且选择这类题材意味着某种危险性,也会让喜欢私人化题材的人有些反感,但是我去做这一系列绘画的时候,只是凭着当时的兴趣和一时冲动,并没有策略性地以政治的或者说是经济的角度作为出发点,我对这些层面的意指没有太多考虑,我只把这次题材的尝试当做一种挑战,迎面而上。

    人民币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很熟悉,可是实际上平常我们只注意到它的面值和

  • 采访 INTERVIEWS 2014.05.01

    阿斯巴甜

    阿斯巴甜小组的命名来源于英文Aspartime,借用他们在微博上的小组介绍“阿斯巴甜是专业非专业的全天候兼职的明确未知的艺术活动、计划、项目”,自2012年成立以来,阿斯巴甜一直以网络为创作平台,2012年借由微博他们展开了“Update微博计划”,2013年阿斯巴甜入驻淘宝展开了“Aspartime收藏计划”,以每件两元的价格出售艺术创作相关图片或方案。近期在应空间的展览“是什么让今天的生活如此不同,如此富有魅力”是以他们的“idea”系列作为串联的一次线下落地活动,展览邀请了来自不同背景的23位参与者共同创作完成。

    我们是在英国留学时认识的,我们的专业都与艺术相关。回国后在几次聊天后,还是决定做成立一个小组,去消解掉一些太过于个人化的东西,我们的淘宝店也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开设的,现在你能看到“Update”、“是什么让今天的生活如此不同,如此富有魅力”和“idea”这三个主要的系列。Update是回国后最早的一个项目,那时我们的工作模式还是传统的艺术家工作室方式,就是我们将一些日常物品组装成小型装置,再进行摆拍,每天将拍摄的图片作为成品发布到微博,现在淘宝网上以每件两元的价格进行销售。在之后的这个系列“是什么让今天的生活如此不同,如此富有魅力”中,我们以纯文本方案的形式,虚拟了一些人物并讲述他们做的事情。我们还有一个打造艺术家的高级定制项目,就是找到一个希望成为艺术家的普通人,为他量身定制属于他的艺术家形象并将他推广到公共视野中,但到目前为止这个项目还只是一个玩笑,从未实现过。“idea”系列更像是“Update”的升级版,在这个系列中我们的态度逐渐明确。我们将方案卖给别人,让渡了我们自己的艺术家身份,让别人实现自己的作品,而不是做我们的作品。

  • 何岸:是永远不是

    艺术家何岸此次个展“是永远不是”对魔金石空间的原有展厅结构进行了局部的模仿与重塑,展厅的地面由于地砖的覆盖而被抬高,天花板也因全面复制下沉而加剧了展览现场的压迫感。空间中的一切意象都悬而未决——被机油缓慢渗透的地砖裂隙、散落其间的黑色电线、墙角上等距间隔的无序数字、零星坠地的白炽灯以及反光板配合着掺杂着多种气味的浑浊空气——却又似乎暗示着末日时分的倾颓与衰败。下降的白色幕墙与上升的黑色石块形成视觉上的呼应,而也就是这两块被墨汁侵染过的黑色长方体填充了另一规整展厅的大部分空间,它们闭合的占领方式提示着这一空间的绝对私密性,整个展览以暧昧的方式邀请但又拒绝人们的进入。

    大多数人面对着这样针对于展厅内部空间的变化与塑形为作品本身的展览之时,都会进入某种莫名的失语状态,似乎语汇无法捕捉空间中各个细节与因素带来的微妙感知,但实际上,此次展览空间中的多重感官因无法被简化为可供阅读的平面信息,而破除了符号系统的表意禁锢。“事实上术语的选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理念空间(与精神范畴相关)与真实空间(是一种社会实践的空间之间)的距离。”[1]何岸此次的展览本身,便是在“理念空间”与“真实空间”的缝隙之间制造了一种流通于二者之间的“术语”。因此不同于大多数反思政治权力结构的空间作品,何岸的作品更像是由理念延伸至真实空间的一次尝试。

    相较于艺术家此前在魔金石空间所做的两次空间改造的展览案例“我相信有人

  • 采访 INTERVIEWS 2014.04.16

    来金娜

    来金娜2008年毕业于西安美术学院,此次在01100001的个展《满满的空》展出的是她从2010年开始进行创作的彩色铅笔和圆珠笔系列的作品。平常生活于北京密云大山里的她大部分的时间都专注于劳作、绘画和阅读,这也让她的绘画有着恬静的基调,然而近期她的绘画由对日常事物的描摹走向了“向内表达”与对于“隐形的物象”的更具实验性的创作方向。

    我毕业于西安美院国画系,最早选择国画一方面考虑的是自己的兴趣,另一方面是考虑到艺术家的谋生问题。我想如果有一门手艺的话,平常就可以用空闲的时间去画自己喜欢的,其实直到现在,虽然我已经慢慢地开始进入画廊体系,但是我对于卖画这件事情内心还是不能完全接受,有时会觉得很内疚,因为我还是不想用物质与金钱的东西把它们量化了。

    我的绘画中只有红黄蓝绿这些最为基本的颜色,这样可以削弱我绘画中的倾向性。因为我觉得我眼中的颜色和形态不一定和别人眼中的一样,通过选择简单的原色可以让我的绘画更客观。我现在生活在北京密云的大山里,在平时生活中的大多数时间,我除了在地里拔草、摘菜和收割,就画画和看书。农村的生活和劳动对我来说是一种内在的本能的需求,从小我就出生在农村,小学三年级才到的北京。现代都市生活对我来说并不是特别亲近,我到现在都很少上网,手机也一直用着最基本的功能。网络上的大量信息会耗费我很多精力,因此我尽量回避,但这也给我身边的人们造成了不便。山里的生活会让人忘记存在的时间,不记得年月日,不记得星期几。因为一切都很简单,不需要以时间为单位来规划生活。现代生活的很多工具都会将我们自己分割成很多碎片,虽然看上去我们似乎获得了更多,但是这也让我们丧失了专注的能力,高频率的信息覆盖让我们几乎很难去只深钻一件事情。

  • 所见所闻 DIARY 2014.03.10

    无边的天际线

    展览前两周,北京的p.m.2.5指数一度爆棚,当身处雾霾当中的人们都被压得倦意四起、忧心忡忡之时,大风大雨的到来最终让这场悲剧就此刹车。蓝天配合着清爽的阳光,好天气再次降临。而也就在这样幸运的节奏中,中央美术学院第二届CAFAM双年展“无形的手:策展作为立场”迎来了开幕的日子。不过,北京糟糕的天气还是让来自五湖四海的国外友人吓得不轻,当我问起YKON小组成员是否在前几日出门游玩时,他们的回答并不让我惊讶:“哦!布展实在太忙了,我们甚至连整个展览都还没顾上看,而且天气也……”,讲到这时他们无奈地摊了摊手,脸上意味深长的表情让我至今难忘。

    由于本次双年展独特的年轻策展人选拔机制(策展专业指导教师为学术主持,各推荐一位策展专业优秀毕业生成为本届分双年展板块的策展人),让展览在开幕之前就赚足了眼球,神乎其神的展览分主题——“关于模糊性和其他游戏形式”,“《金枝》的密码——巫术、鬼混,与面孔的经济学”,“物的议会,抑或,在持续迷惑的好奇中漫步”等——更是将展览营造出悬疑小说般的诡异感。但也许是由于我的到场稍稍晚了些,设想中早已人满为患的大厅显得有些空荡,展厅也似乎还未苏醒。然而仅有一墙之隔的下沉式演讲厅中,发生于嘈杂的人声之中热闹的开幕嘉宾发言仪式,才真正宣告着展览的开幕。来自798艺术区的代表进行了热情的发言,他们作为此次央美双年展的赞助伙伴显然异常兴奋,大分贝的致辞让已经大步踏入展厅的我还以为是哪个愤怒的工作人员正在现场发作。

  • 采访 INTERVIEWS 2014.01.15

    刘辛夷

    刘辛夷先后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雕塑系与伦敦大学Goldsmiths学院艺术系,现生活与工作于北京。他的创作往往通过对某一政治语境的剖析而展开,试图将政治知识转化为可见可感的当代艺术话语,从中释放出艺术在“介入”之外对于政治现象的干涉可能。我特此邀请他探讨自身不同阶段的创作经历,及其针对艺术与政治关系的思考。目前他的项目“有求必应”正在地一现场展出。

    我个人不太倾向于用“讽喻”理解我在进行的工作。讽刺本身不是我的目的,而至于暗喻或比喻——在英语里都是Metaphor——也不是我感兴趣的事情。我在乎的是如何通过一些具体的关系能够打乱政治的内在逻辑链条,植入一个新的逻辑,或者和其他逻辑进行混编——比如将政治知识里的某一逻辑链条打断,阻碍它形成原本的线索导向。

    批判性也是一个我斗争多年的主题,主要是在Goldsmiths里他们都会有一种期待,且艺术家往往被赋予一个批判者的角色或者左翼立场。Goldsmiths是强调观念艺术的学校,而且整个知识背景又非常倚重法国的后现代主义,所以在这个背景下即使没有单纯讨论政治,而是讨论“知识”,更广义的知识,批判仍然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态度。当我处理政治议题时,我的环境几乎都在期待我抱以一种批判性的态度,而这种态度既涉及我的中国背景,也关乎欧洲自身的问题。

    在一开始时,我的创作具备你说的讽喻的方法,以及批判性这种底色在其中。让我很困惑的是我为什么要“扮演

  • 乔瓦尼·欧祖拉:彗星论

    遥远的外太空总是有着正散发着光亮的星体,它们以自在的状态遨游着。这些奇异的星体既不会为了杜撰的故事凭空产生,也不因为夜的谋杀而离奇失踪,但它们的运动因为我们悉心而充满幻想的凝视,而似乎产生了外在于实在空间的精神能量,因此显得神秘而奇妙。这种源自于感官的精神能量是如何以观看为方式进行传递,又是否有如物理定律般守恒?“彗星论”用源自于自然与历史沉淀之物的无序串联,给出了通往时间的答案。展厅中陈列的绳结、沉舟、铜钟与螺旋桨在此都成为被艺术家从个人记忆中打捞出的时间碎片,它们在文字与符号的勾勒下,随处渗透着艺术家的个人哲学。

    在《车库-沙漠-音影》这件空间定制影像作品中,如同大地魔术师的欧祖拉进行了一次奇异的造景运动。光线、颜色、样貌、姿态和体量都成为这项运动中所营造的特殊要素,车库卷门周而复始地上下开合、日落时分飘渺的景象与风尘席卷的沙漠风光,都有着不可控的规律性。被影像全面覆盖的巨大墙面此时成为具有仪式感的戏剧舞台,上演着外在于我们的看似自然的人造景观,与其相对的“∞”形绳结透漏了时间无穷回环中的细微差异。在《北京冬天》、《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以及《嵩山》等作品的构思与创作中,欧祖拉加入了有关中国的在地经验,跨文化的冥想虽然在某种程度上产生了错位的趣味性,但这样灵光乍现式的作品出现也耐人寻味。

    展览以不同的时间凝结之物,提醒着我们每一独特的个体都如同闪烁的彗星而最终联结为奇特

  • 徐文恺:屏幕一代:前传

    空旷的展厅被呈现为带有未来感的蓝色空间,而六件作品出现在位于展厅视觉中心的六块屏幕上,极简主义的展示风格在无声的环境下似乎让人更容易进入冥想状态。蓝色在此成为了制造科幻错觉的一扇大门,而这样的错觉也落实在作品的第一部分《柔软》中。蓝色屏幕中的轮廓缓慢移动,在几次努力辨识的尝试后,影像成为了吸附感知的黑洞,一切通往未知。而在《坚硬》部分,科幻作家阿西莫夫机器人三定律的宣讲录像似乎指涉了展览所关注的主题背景,但在计算机图形算法的不断重组中,其被抽空为不具所指属性的动态画面,而最终成为令人费解的联播背景。二者以对比的结构和玩笑的方式,调侃了现实与虚拟的边界。

    在没有明显逻辑线索的《重复》、《纯粹》和《静止》后,展览归集于以白噪音构成的《闹》。艺术家在这四个部分中都选取了元素单一却又有着微弱变化的视觉信号,屏幕以忽强忽弱的频率介入,展览以逆向的方式提示着屏幕随时随地犹如幽灵般萦绕式的存在。屏幕与网络作为媒介,汇集了以人为单位的信息节点,由此麦克卢汉预言式的隐喻在我们耳边回响:“我们身披全人类,人类就是我们的肌肤我们身披全人类……”。

    然而对应于麦克卢汉的判断,展览逼迫我们所必须面对的现实有着稍显滞后的偏差:信息媒介确实成为人类的延伸,但我们的中枢神经始终没有具备同等强度的预先麻木与自我截除的能力,技术带来的能量形成了全新的拜物教,人作为挣扎的节点,在恐慌与沉溺中震荡。换句话说,人与屏幕在流动中交织成为具有社会功能的生态系统,人因为屏幕所牵涉的技术与观念,而有了感觉比率和感知模式的相应变化。事实上,展览体现了作为屏幕使用者的观看者不可察觉的本体转换——我们日常所看所用的屏幕正成为我们本身。

  • 张云垚:醚境

    近期上海东画廊的个展《醚境》艺术家张云垚对轮廓与质感绘画要素的一次探索。毛毡绒面与炭笔的结合,抽离了色彩与空间对于作品的影响,而放大了写实式绘画在不同于传统亚麻布或帆布的织物材料上所产生的画面叙事性。乍看下展览如同并无特别的素描系列作品展示,但毛毡材质的纤维质感使清晰的轮廓晕散开来,画面于是呈现出疏离感。在作品《背影》中,两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低头张望,他们的背影以微妙的光影渗透进入画面背景之中,而呈现出某种失真的幻觉。画面似乎出于我们的梦境或者是记忆,介乎于现实与超现实之间:我们甚至可以想象,这样的场景曾经出现在某个秋日下午公园的长凳上,又或者这画面就是路易斯·布努埃尔黑白默片的梦境世界中某个瞬间的定格。

    实际上,此次展览的大部分作品都是艺术家在苏格兰驻地项目归来后所创作的,画面中的内容也相应源自于艺术家在苏格兰所观察到的日常视觉经验。这种再现式的画面以模糊而暧昧的质感更加强调了时间与空间的分隔,这些游离于现实之外的因素也成为现场观看的趣味所在。

    在艺术家之前由绘画、装置组成的悖论系列中,其更多以多媒介的方式,叙述人类在面临自我在不断经历的历史悖论反复中,所产生的哲学思考。例如在2009年的装置作品《西西弗斯之塔》中,艺术家利用了具有原始而粗糙气息的纸板、锡箔等材质进行了一次戏谑而沉重的悖论集结;而在2011年的个展《悖论盒子》中,艺术家又将绘制于巨大墙面上的作品最终全部铲除为细小的碎片。相比于之前更具有反思性的尝试,艺术家在此经历了一次转向——与之前诡异阴郁的创作风格不同,本次展览中艺术家以冷静克制的态度,回归于对传统审美具象的凝炼描画本身。

  • 采访 INTERVIEWS 2013.07.10

    刘符洁、娜布其和范西

    刘符洁、娜布其和范西三人都毕业于央美雕塑系,由于工作室彼此临近平日间也都保持交流,关系非常亲近,在情感与精神上她们接近于一个小组,然而在各自的创作上又都体现出不同的思考。“黑侏儒(上)”是三人第一次以群展的方式进行作品呈现,为了有充足的创作时间,《黑侏儒(下)》计划在今年冬天推出,此次展览经历了超过六个月的准备时间。

    “黑侏儒”并没有太多文学意义,一开始它对我们只是一种情绪和感觉的贴合,但也并不明确,可以说我们选择它作为展览题目是出于直觉。“黑侏儒”其实源自北欧神话,这类精灵是铁匠同时也是手工艺人,通过自己的劳作,他们会赋予日常之物以魔力。黑侏儒其实和艺术家的身份非常类似,而且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故事。

    女性的身份在这个展览中也很特殊,大部分情况我们强调情感上的感受而不是理论式的解释。我们正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并且让他人也来正视这种正视,这样的东西是重要而特别的。对自我女性身份的关注不是一种宣言或策略,我们只是提供了一种呈现与可能性。对布尔乔亚和阿布拉诺维奇这样的女性艺术家产生的兴趣或许是天然的,但是现在我们所做的也不一定是唯一的路径。一切都只是一个开始。我们希望作品强有力,而不是展现女性秀气的小情调。实际上,女人的内心非常强大,并不能以常人印象中的缠绵与阴柔概括。

    相对来说,范西的作品《平行》比较细腻,用朋友的话来说,这些作品似乎展示了“每个人投胎之前的状态”。她称之为原态或

  • 所见所闻 DIARY 2013.07.04

    非此非彼

    下午四点二十分我们终于到达开幕现场,相比于在空间门口分散堆放的圆形装置,泰康猩红色的大门更显眼得多,但是这不妨碍它们成为此次展览中最舒适的休憩坐台。据泰康空间的推广总监窦子介绍,这次展览的布展过程有些一波三折。原本预计安装在顶楼露台空间的装置由于荷载承重限制,最后被挪至展厅门外,成为对露台公共空间的地面呼应。而另一件为本次展览专门制作的装置作品在凌晨两点才完成,运送到展厅完成布展的时间是开展前一小时。当然与某些国际大展的混乱状况相比,这些惊险似乎也不算什么。

    七人群展“基础部”呈现了干净的形状、线条及色彩,规整而又有着微妙特殊性的作品占据了一楼空间。展厅中时不时穿梭着手握玻璃可乐瓶正在社交的前来观展的圈内人士,玻璃可乐瓶这个诞生于工业时代的畅销物在此贯穿了时间和空间,在略微缺乏活力的展览现场,它或许成为一件非常有趣的通行道具。而作为一次主题性展览,此次的呈现也算清晰。在王思顺的作品《与神统一,并分享它的纯洁和不朽》前,不少人都仔细得琢磨上半天,一来是这样具有神学意味的作品标题实在扎眼,二来是因为谁也看不出这块扁平的蓝色长方体的原材料是结结实实的五百克黄金。更具幽默感的作品是杨心广的《线条》,视频中艺术家在桌前凝神静坐,突然犹如大神附身,俯身画下一气呵成的游走线条。当我们一次又一次地想要找几个刚刚还在眼前与人交谈的参展艺术家聊上几句,活跃的他们早就不知去向。而在一楼的观展结束后,我们发现此次大部分的展出作品都是艺术家的旧作甚至有些已经在近期有很高的曝光率。“这些年,艺术家和作品的选择开始越来越难。资源总是有限的,作品的生产速度也恒定,艺术家的创作远远满足不了策展人的需求。”策展人苏文祥给出了相当具有说服力的答案,然而推演一步我们会发现隐形的消费社会模型似乎才更成为尴尬局面的关键所在。

  • “阿姨杯”连续剧场

    整理作为日常生活行为发生于相对较为封闭的私密空间,执行过程中直接贯穿着整理个体自身的整理逻辑,整理对象在空间中的物理位移并不提供能量,而是化约为统一的存在方式,在接下来的物体及空间使用中,复归于散乱的零。

    “阿姨杯”连续剧场中,邵一与唐茂宏马拉松式的整理持续进行,由艺术家工作室搬运来的上百件日常之物在展览场域成为不停被变换展示的集合雕塑,空间中从右至左的搬运整理及从左至右的打乱重置多达八个来回,前后相继接近12个小时的整理和打乱行为最终趋于精力的透支,对无用消耗的连续观看也具有了某种荒诞性。 日常生活中的被漠视之物在艺术家的整理中反复得到实存的确认,但这种确凿也并未因打乱与重构以及两位艺术家个人风格的差异而产生新的进展,展览陷入了单薄的僵局。

    而“阿姨”成为表彰具有强大技能、超出职业身份的个体荣誉称呼,希绪弗斯式的悲剧神话意味由此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无意义的生动与幽默。两位艺术家进行着自我背离与推翻的角色扮演,剧场效应由此显现,但同时在有限的连续行为中,艺术家在身体、声音及情绪的控制上并未体现刻意的考虑,剧场的意义被艺术家对细节的关注所消解。每一次的整理与打乱都有着艺术家自我定制的简单规则,而以“物的完全显现”作为原则,行为的结果又有着暧昧的统一性。

    邵一与唐茂宏在此的劳作成为无增无减的游戏,重复则增加了行为的仪式感,劳动成为过剩时间的证明,因而行为本身似乎寻找到了某种盈溢

  • 影像 FILM & VIDEO 2013.06.21

    野棕榈—第六十六届戛纳电影节

    很多人觉得,史蒂文•斯皮尔伯格为首的评审团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或者说,相当恰当的事——那就是将金棕榈奖颁发给女同性恋题材影片《阿黛尔的生活》(La vie d'Adèle) 的导演阿布戴-柯西胥( Abdel Kechiche)。斯皮尔伯格在周日的颁奖典礼上声援法国“文化例外”政策(cultural exception),表现出他对法国当下事件的敏感度,将戛纳最高奖项颁发给了柯西胥和两位主演阿黛尔·艾克萨勒霍布洛斯(Adèle Exarchopoulos)和蕾雅·赛杜(Léa Seydoux)。而此时另一场大型反同性恋示威游行在巴黎全面展开,该示威活动已经持续了一个月,成千上万的极端保守主义者以及宗教极端分子聚集起来反对近期通过的同性恋婚姻合法化法案。

    这个金棕榈奖具有相当的象征分量,这个奖项的颁发也获得了认可。柯西胥的关键支持者众多,尤其是在法国,即使是这部电影的反对者也承认本片对两个年轻女演员来说是绝妙的展示:相对并不为人熟知埃克萨丘普罗斯在戏中扮演正在寻找自我性取向的高中生,愈发成熟的赛杜则扮演为女孩开启色欲欢愉和引导其走向成人世界的波西米亚画家。但是作为一个被介绍入伙的同性恋者和成年的讲述者,这部电影已经让人熟悉到有些多余,而且柯西胥对自然主义相当固执,夸张的场景和过多的特写镜头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活力、幽默以及惊喜的可能性。细致而拖沓的性爱场景,成为电影节期间的话题,我计时发现最长的长达7分钟,虽然有些人将它算为20分钟,正如这部电影所期待的,它获得了狂热的、保守的赞美,胜过一些女性主义关于男性凝视的专题研究。柯西胥在采访中说道在拍摄埃克萨丘普罗斯时带她去吃午饭被她吃柠檬馅饼的样子震惊了,但这点却并没有使自己拍摄电影的理由站得住脚,这部电影的反对者阵营也从电影的漫画原作者尤莉•马罗(Julie

  • 采访 INTERVIEWS 2013.06.12

    Ha Za Vu Zu

    集群艺术奖"系列访谈之二:以伊斯坦布尔为创作基地的艺术小组Ha Za Vu Zu善于以即兴与机智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政治主张与艺术立场,我们特此邀请他们来畅谈如何以小组的模式进行创作以及对于当下艺术系统的看法。

    我们的工作方式相当灵活自由,场地、人员、时间都会因为创作项目的变化而变化。艺术小组中的成员不会拘泥于团体身份,也会以独立进行艺术创作,但是在艺术小组的状态下他们会一起推进项目。

    首先某位成员提议,讨论和创作由此展开。内部力量的平衡与调和是我们时常需要面对的,因此非常复杂,有时这还牵扯到组织中的等级制度。每个项目我们都有一个领队,领队由项目内容决定。作品的最终形态虽然由讨论决定,但是整个过程民主的方式不占主导,我们会共同协商最终达成某种一致,虽然会有成员并不认同,但是也不会完全反对。因此,协商探讨成为我们大部分创作的来源。

    独立艺术家的身份有时不能满足我们的创作需求,讨论和交流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小组创作能给我们提供不同的东西,虽然独立工作时更轻松,但是共同创作时的艰难也给了我们乐趣。我们在一起创作时不完全为了艺术,而是为了发现一种交流模式,小组并不是策略。我们不是为美术馆或者画廊进行共同创作,而是为我们自己。以我们在斯德哥尔摩为期一年的项目为例,我们选择了一个空间作为工作室,定期举办一些活动,但是并不展出我们自己的作品,而是邀请自己的朋友一起在我们的空间中进行创作,而这些人不一定是艺术家。我们也会制作音乐、举办活动,所以你可以从中看到我们不同于在美术馆与画廊中展现出的面貌。

  • 采访 INTERVIEWS 2013.05.22

    文敬媛与全浚皓

    "集群艺术奖"系列访谈之一:文敬媛与全浚皓 (MOON Kyungwon & JEON Joonho)本次参加集群艺术奖的作品《世界末日》(El fin del mundo)收到广泛关注,我们特此邀请两位艺术家就此录像作品所从属的庞大、复杂的项目《News From Nowhere》阐述其创作初衷、理念以及方法。

    对于亚洲身份问题,坦白说,我们并不感兴趣,世界很小,人与人之间的界限早就被分为“你”和“我”,我们不认同这种身份区隔,这早已不再是重要议题。艺术家会很自然地代表他们所在的区域,无论是亚洲或是其他地方,而更重要的却是艺术家自身所处的语境。我们更多地关注基本问题。例如:艺术对人类和社会的作用是什么?是否还需要艺术?当人们在美术馆中看到当代艺术作品,他们并不会有任何印象,当代艺术由此被从人们和社会中隔绝了。我们假装彼此交流,但是实际上我们只是假装在交流而已,我们并不想这样做。我们的作品始于无意志。我们试图倾听他人关于艺术的美和对生活的看法。

    到2007年为止,我们参加过一些像莫斯科双年展、伊斯坦布尔双年展这样的国际展览。不过从那时起,我们就对自己作为艺术家这件事儿感到非常疲惫与局限。我们始终在同一个圈子中谈论自己,我们甚至不知道什么是艺术的真正含义。因此我们想定义作为艺术家的我们正在做些什么,继而开始拜访建筑师、时尚设计师、产品设计师来——逃离艺术界。有一些共同创作基于我们的对话,这是我们的起点。我们以独立艺术家的方式交流:你对艺术家有什么看法?什么是当代?什么是艺术社群?你作为一个艺术家在做什么?我们有非常多相似的经验,也处于相似的创作阶段,所以我们彼此分享问题,以对话方式展开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