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诗怡

  • 采访 INTERVIEWS 2025.07.15

    赵要

    “慢慢地展开,然后收起来”是赵要近期于上海复星艺术中心展览的题目,这个题目打开了一种对运动扩延空间的想象,有一点游戏的意味,又有道家顺其自然的哲思。赵要的创作是反物质的,他在意的是如何创造出作品被打开的姿态与关系。过去十多年,赵要屡次使用不同的展览语境去重复解构同一件作品,像是细胞分裂后繁衍出均质的生命。展览开始前,他在展厅里撒了30000多张两种颜色专色印刷的毛边碎纸,让每一个碎片的生命都被打散,同时又获得同等的注意力。疫情后,赵要对微观生命的感知逐步扩大,正如锯齿转动后留下时间的铭刻痕迹,他在中国不同地方收集的鸡蛋壳也蜕变成为亚麻布上渐趋平行的线条。 展览将持续到7月20日。

    观念艺术创作有特定的情境和关系。作品对我来说并非一个结果,更可能是一种因果,我希望我的作品让艺术家和观众站在同一条水平线:艺术家没有超越观众,而我更需要在这种无法逃避的关系里工作,当这些因果关系全部消失,作品的意义就会终结。展览则提供了作品能够被打开的语境,“慢慢地展开,然后收起来”讲述的就是这样一种意图打开的动作,而内容则取决于它被打开的状态。虽然也许很多人会从内容上对我的作品进行不同解读,比如我在藏区采集石头颜色的RGB样本等,但我的工作并不是对这些内容对象的生产,我更在意如何打开作品存在的状态,并创造出抽象意义上的普遍性。

    当一种被解读的方法就快要被固化的时候,我总希望它能产生一个新的变体,在

  • 所见所闻 DIARY 2024.01.09

    金三角的回应

    第三届泰国双年展“开放的世界”(The Open World)此次在泰国北部清莱府举办,行前不少朋友与我再三确定,我去的是清莱而非清迈,这或许能反映出大多人对于泰北最简易的认知——只能用普遍到成为标签化的“金三角”(Golden Triangle)一词取代解释。13世纪末,傣阮族孟莱王在如今的泰北建立兰纳王国,设都清迈和清莱。这片土地在此后的500余年中,不断陷入与缅甸以及暹罗军对于土地和权力的争夺中,直至归属暹罗至今。夜晚到达距离清莱中心城区仅9公里的国际机场,不论是机场内为数不多的几个广告位,或是在等车时看到贴着双年展logo的车辆驶过,都让我确信双年展已经渗透进城市的日常。在和接机司机用英文闲聊几句之后,他蹦出几句中文与我对话。原来,他出生于清莱华人集聚的美斯乐(Mae Salong),所以会说几句中文。美斯乐的华人聚落来自上世纪50年代国民党从云南撤退的遗军,多族群混居的现实状态让我开始期待这里举办的双年展会发展出怎样的叙事。

    清莱市区最主要的展馆莫属清莱国际美术馆(Chiangrai International Art Museum,CIAM)。在位于机场西北不远处的田地中,14件主要来自国际艺术家的作品在一座新落成的多层建筑体和其周围的开放环境中呈现。从市区驾车往北,眼前的景色逐渐被远山、田野和荒地所取替。当车辆拐进这条为美术馆新修的道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路上仍留有将耕地改造成水泥路面的沙石痕迹——这让我实在难以想象在这里建造一座“国际美术馆”的意义。不过,我们目前能看到的仅仅是第一阶段的工程,据说在双年展后,这里也会持续运作本地的艺术生态。这座四层复合建筑的黑白尖顶塔楼分别致敬当地文化胜地白庙(Wat

  • “未来遗物计划”

    锈迹斑斑的铁架倒在地上,黄杨树脂制成体积厚重的浓墨从旁流淌、盘踞在地,与不远处的文房四宝对望呼应;充满年代印记的木窗在树脂的修补下,艰难地耸入空中,散落一地的杂志刊物、读本破破烂烂……这几组装置的材料源于艺术家黄林育麟(Temu Basaw)已故祖父的私人物件。黄林育麟出身马烈霸部落,其最新作品《爷爷山上的家屋重建计划:墨窗》(2022)是他与祖父未竟的对话。

    黄林育麟的祖父原籍山东,随国府来台后,定居在南投的泰雅部落。一方面,他在部落教书的贡献受到族人的认可;但在家庭教育上,他所灌输的中国传统和文人之道却也与部落文化格格不入。黄林育麟与外省家族史的断裂是一种出于身份认同的主动回避——这段压抑的历史在很长的时间里都难以被打开讨论的空间。此次艺术家在展场中,借由修复老屋物件的方式,悬挂了爷爷的草书字画以及个人书信。这些字画不仅仅是呈现个人档案,同时也可看作是艺术家为爷爷办的一场迷你回顾展。即便是历经四十余年的台湾原住民转型正义已逐渐形成观点和政策上的基础建构,黄林育麟的原住民-外省家庭身份依然是难以进入主流讨论的少数群体。他透过处理祖父的私人物件、触碰家族历史、重建家屋的创作方式,更像是一种为自己与外省祖父和解的漫长历程。

    “未来遗物计划”的另一位艺术家林安琪(Ciw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