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雨

  • 刘成瑞

    从7月8日起,持续一个多月,艺术家刘成瑞化身为“终极社畜”,住在没顶画廊的空间之中,并在朝十晚六的8小时工作制中不间断地呈现现场行为表演,而墙面上如大字报印刷的支付二维码则作为一种参与的方式与日常的景观符号。仿佛每个人看到此处都觉得可以背诵一下马克思著名的“劳动异化”概念,并对于这种上班打卡与被付费的身体感同身受。

    展览整体呈现着“刘成瑞”式的红色与绿色,这源于一首他少年时期写成的诗“我把血卖了,给你买件衣服,绿的”——他从不承认自己是个诗人,但他近乎每日都写,将其归在名为“分行”的文件夹中。占据展厅中央的红色舞台以逗号的形状揭示写作在其创作中的重要性。当然,逗号也意味着永远进⾏时态的劳动。

    逗号呈缓坡,低的一侧放置着牛羊⽪⽑包裹的巨大柱体,一条绿色的丝带从高处垂下与其相连,整体构成了“终极社畜”的行为区域。在“上班”时间中,刘成瑞身着露出斑驳兽皮的西装,间歇性地重复将柱体推倒、扶起、⾛到逗号舞台的最⾼处、缓缓的举起右手——西西弗斯一般。伴随着一整套行动,与他脚腕相连的红色丝带与柱体上的绿色丝带反复交替,仿佛象征某种自由的“兽”与圈养的“畜”之形象不断的换位。同时,每当收款到账的提示音响起,“社畜”便会走下舞台,与观众交流或为其服务。一直以来作品中贯穿着的身体痛感与浪漫主义这次被置于更加不易见之处:脚踝处的穿孔让他的身体与那个柱状物体别无二致,可以被丝带所束缚;而绿色丝带的另一端穿过画廊空间裸露着的混凝土立柱,挂着一根象征绝对自由的鹰之羽毛。

  • 刘月

    上海时间的突然断裂,接近三个月,所有的公共空间都被幽灵时间占据,而大多数三月定档的展览上已经布展完成的作品们都经历了一段不明所以的晦暗时光。刘月在香格纳M50的个展“起源”在其中显得有些特别。开幕前,艺术家在空间进行了长达一个月的现场创作,试图“凝固住展厅中流动的时间”,却因突发疫情只能中断,于是展览成了“进行中的项目”,时间在试图使之凝固的行为终止之后变得凝固。六月,当观众得以再次踏入展厅,这里已宛如一处遗迹废墟,空气中意外地飘着一股面包香。由覆盖在展厅地板和空中网绳上的肉色“流体”所散发的这一气味暗示着某种自发的生命力,其中面粉发酵的过程也提示了艺术家在展厅中试图捕捉并呈现的时间本身,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关于时间的“认知研究过程”。按照艺术家的构想,两个空间里的四件展出作品以各自的方式在不同“维度”之间来回跨越,点出了人类视觉认知机制中内在的种种悖论。

    进入展厅的第一空间被一张自上而下铺陈开来的“二维巨网”笼罩,网是艺术家手工编制而成,网格在编织的过程中逐渐增大。各类球体从网的最高点滚落,依据自身大小和质量的不同,停留并嵌落到相应的网格中,其不同的下坠高度将“二维”的平面网络拉伸成三维结构。与此同时,分别由水泥、石膏、自发面粉调和制成的“流体”顺着网绳向下流淌,滴洒于地。这是刘月为作品加入的“时间之轴”,“流体”因材料属性在时间的进程中不断发生变化,其滴落地面的印记再回归到二维平面,形成一个完整的循环。可以想象,如果“流体”一直不停地滴落,最后又会再次堆叠为三维形体。在这里,时间是混沌的,不同的时间节点相互融解和渗透,“不断流逝的现在和不断被保存的过去”一同发酵和膨胀,吞噬着未来。而三个月的中断形成了时间观测与记录的空洞,于是我们在现场看到的物质印记如沉积岩般,具有清晰的层理构造,真正成为了某种意味上的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