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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水过后

 左:高古轩画廊在清理积水,西二十一街,桑迪来临之前,亨利•摩尔的雕塑展布展了一半。右:Paula Cooper画廊门前人行道上,Carl Andrea的盘子在风干中。

纽约的艺术业就如一辆加速列车,似乎没有什么能阻止它前进的车轮,连放慢速度都不可能。忽然有一天,飓风桑迪来了。

桑迪令曼哈顿下城顷刻间全部断电。那里是大多数画廊的所在地。切尔西受损最重。他们不仅仅没电了。一些经营者可能连画廊也没有了。

飓风始于10月29号周一晚上。风暴最烈的时候,哈德逊河决堤,大水席卷了切尔西码头,西十九街和西二十七街之间的每条街上,卷起了十二英尺的水浪。在第十大道和十一大道之间的水区,几乎每个画廊都进水了,即使那些之前采取过防御措施的画廊也无法幸免。地面上那些体面光鲜的艺术空间,一下子变成了落汤鸡。即使那些门前有台阶的画廊,难逃一劫。就如一个画廊主跟我说的:“没有什么能阻止这场大水。”

地下室被淹没了,任何有后屋或地下储存室的画廊,都得为他们的艺术品担忧。但是,首先每一家必须将水清理出室内,看看还剩下什么了。若说艺术届常常凌驾于任何规则之上,可是这一次他们却无法完全幸免。尽管在很多方面,切尔西还算好的。没有人失踪。财产虽蒙受损失,但未被冲得一干二净,不像布鲁克林、长岛和新泽西海边那些受灾的家庭和商铺,什么都没有了。

左:西19街519号David Zwirner 画廊的铁门, 已变形。右:Andrew Kreps 画廊。

我正好就住在切尔西,周一晚上8点半,一下变黑了,电,暖气都没有了,很多楼都停水了。交通信号和街灯都不亮了,所以傍晚出门挺可怕的,周三早晨,我在切尔西转了一圈,画廊主的脸上,笼罩着一片阴霾。

我走进马瑞娜•博伊斯基(Marianne Boesky)位于西二十四街的黑黢黢的空间时,她看上去受惊不小,疲惫不堪。前天,员工们用扫帚将还没有完全退潮的水扫了出去,别处也是如此。现在他们开始在博伊斯基的地下储藏室里将每件作品都取出来,运到干燥的地方检查。

在Gladstone画廊,员工们搬运装在箱子里的作品,从现场的印迹看出,洪水当时差不多有三四英尺高。隔壁的大都会映画(Metro Pictures)也是如此,在那里,辛迪•舍曼(Cindy Sherman)在给她的长期经纪人海琳娜•维纳(Helene Winer )和詹妮尔•芮泰琳(Janelle Reiring)打气,商量着去曼哈顿最后一家可以使用的酒店房间(在Carlyle)里洗个热水澡。而总监汤姆•赫曼(Tom Herman)则用笤帚扫水,经纪人们则小心地检查着受损状况。

外面,画商杰•戈纳(Jay Gorner)似乎心有余悸,Mitchell-Innes & Nash 画廊恰好位于街道高处,幸运逃过一劫。在Andrea Rosen,画廊员工们小心翼翼又心急万分地将这周要开幕的群展作品一一摆放开来,这样的场景我在各个地方都能看到。(切尔西,Soho,下东区都关闭了,等待新的通知或等待来电。)在墙上Rosen的入口处,我看到安德烈•吉泰尔(Andrea Zittel)展览那个有先见之明的题目:流动的画板(Fluid Panel State),忍不住无奈地笑了。

左:CRG 画廊。右:Anton Kern 画廊。

罗森(Rosen)就是那些对灾难做了最充分准备的人之一。八年前,她的画廊和她的邻居鲁英•奥古斯丁(Luhring Augustine)都遭受了洪水的袭击,于是他们在画廊地下安装了五千加仑水槽,在前边安装了下水道。像桑迪这样的天灾,对他们而言,就如小鱼面对哥斯拉一样,不算什么。不过,布兰特•西柯玛(Brent Sikkema) 和 麦克•简克思(Michael Jenkins)也找到了排水的好办法,他们目前展出的马克•布拉福德(Mark Bradford)的画都没事。根据劳伦斯•鲁英(Lawrence Luhring)所言,西柯玛(Sikkema)和简肯斯(Jenkins)并没有在风暴来临之前将大件作品放到高处,而是将他们裹上“尿不湿”,足以防水了。很聪明的做法呀。不过,也许也是因为幸运吧。

鲁英本人不必太发愁:他的画廊里的货品都在布什威克Bushwick的新仓库里。马修•马克思(Matthew Marks)也很幸运。虽然他在第二十二街的大画廊受到了风暴的第二次水浪洗礼,但里面的托尼•史密斯(Tony Smith)巨大的钢筋雕塑并未受损。我路过时,工人们已经将画廊隔壁浸水的一部分墙面卸了下来,开始重新修复,这项工作几乎每个进水的画廊都要去做。一个人说:“墙吸水就跟海绵吸水一样,所以就得切掉一部分,否则就要发霉。”

在西二十一街,身着制服的工人们在清理狼藉一片的303画廊。(“我们需要风扇,加热器和除湿器!!” 画廊主Lisa Spellman周四在Facebook上的页面写道。)Paula Cooper画廊的卡尔•安德烈(Carl Andre)的装置上的金属盘正在西二十一街的空气中变干,氧化,也是在那里,高古轩的工人们刚刚开始抽水,洪水来临时,亨利•摩尔的展览尚未布展完。整条街上都是一幅受灾的景象。在David Zwirner画廊外面,洪水已经达到了五英尺,街上堆满了垃圾袋和破损的家具。铁门也被水浪扭曲变形了。“大部分的艺术品都在别处,并没有受损,”佐纳说,急急忙忙打发记者。“但是画廊遭灾了。”

很多人都觉得很难去同情画廊主们,因为他们近些年已经赚了不少钱,所以能够很快重新修复开张,将艺术品挪到新的地方。对于小业主们,比如尼可•克拉布隆(Nicole Klagsbrun), CRG, 凯西•卡普兰(Casey Kaplan), 安德鲁•克里普斯(Andrew Kreps)们,情况却不妙。我见到克拉布隆时,她正在和律师通电话。在CRG,工人们将当前展览的布莱恩•托尔(Brian Tolle)的作品挪到了桌面上,桌子就像玩具在浴缸里泡着一样,无语地注视着洪水侵蚀的那面墙。开普兰则对一切感到恐惧。

左:303 画廊。右:水泵和发电机。

他那一向整洁的空间,污泥重重,要求特别的保护。很多画廊主无法确定将何时重新开业,开普兰说,作品的修护工作要持续到一月份。“画廊没有任何收入时,我怎么能支付房租呢,怎么给员工、保管员发工资呢,上哪里弄钱保管作品呢?”他问道。这个问题有很多人也必须面对。开普兰说:“我们需要很多帮助,我们需要耐心。我们需要房东免除几个月的房租。”

纽约的房东们并不大方,所以这似乎有些不太可能,开普兰很是沮丧。那么FEMA(联邦应急管理署)呢?奥巴马说过,联邦政府将竭尽全力援助小企业。那画廊是否会从中受惠呢?说这些为时尚早。尽管艺术是有保险的,但据我所知,纽约的画廊(至少到目前为止)是没有洪水保险的。

“也许在切尔西并不太好,” 斯戴芬尼亚•波托拉米(Stefania Bortolami)说,她的画廊也进水了。安顿•科恩(Anton Kern)的一个朋友给她提供了一个发电机,那人从北边给他们一家提供了一个。“我付了两千块,但没有油或气。”(没有电,附近的燃气泵都无法运行)。

Kern的员工们已经开始将纸上作品烘干了,这些作品看起来并没有受损。和其他人一样,他们的电脑和服务器都遭殃了,办公室都被水浸透了。尽管如此,他依然想下周重新开张。“他妈的桑迪,”科恩说,“要抓紧恢复工作,所以我们都在加班加点呢。大家都非常敬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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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Jack Shainman,总监塔曼森•格林(Tamsen Greene)说起了藏家这个话题。很多画廊手头都有已经卖出但还没被运走的作品。即使画廊主们在修缮画廊的同时,也在努力修复和保护这些作品,但也许他们的努力并无法令所有的藏家或艺术家满意。

一些艺术家也过来了。约翰•波克(John Bock)在Kern画廊帮忙;纳森•卡特(Nathan Carter)在Kaplan画廊,卢克•泰曼(Luc Tuymans)在Zirner画廊。马修•希格斯(Matthew Higgs)来到Andrew Kreps画廊,那里的走廊堆满了从地下室清理出来的材料。尽管大家脸上写满了疲劳,但每个人都在尽自己所能:凯若•丹汉姆(Carroll Dunham)和芭芭拉•格拉斯通(Barbara Gladstone)通电话,在遭受洪水冲击的Wallspace画廊,莎侬•艾伯纳(Shannon Ebner)跟简•福勒(Janine Foeller)通着电话,那里离河最近,也是第一个和联邦应急管理署电话联络的。

毫无疑问,这场风暴对这座城市十九世纪的设施产生了巨大影响。当下个星期来临,恢复电力时,切尔西的景象(尤其是精神层面上讲)也许会变得不同往日了。除非商人们在态度和行为上有什么变化,还有其他的每个人。

没有人无坚不摧的。画廊主们必须将存货放到高处,在坏天气来临之前,堆积沙袋,就像构筑防御工事一样,否则艺术家和藏家是不会信任他们的。确实,真的很难去防范像飓风这样的不可抗力,即使对那些捱过9/11、对一切都有备而防的人们,也非易事。但一些人依然很乐观。就如Andrea Rosen画廊的艺术家联络人瑞秋•弗纳里(Rachel Furnari)所言,看着地上干净的作品,他说:“一切只是表明,艺术是多么持久耐用。”人类的精神也是如此吧,那正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译/ 王丹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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