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 INTERVIEWS

蔡回

蔡回,《原谅》展览现场,2015.箭厂空间.

六月到八月,蔡回的四屏录像作品《原谅》在箭厂空间展出,他此前曾在广州的观察社展出《债主之梦》。蔡回的影像作品既有类似纪录片的客观陈述,但又有偏向文学化的主观叙事。虽然他说他并没有刻意地利用地域化特征,不过环境本身的质地在他的作品里是强烈和活跃的,无论是南方城市的气息和节奏,还是其中活动的人,他们的生活轨迹、言行举止、古怪念头和表达欲,包括艺术家本人也是其中之一,大部分时间和他的人物使用着同样的语言和态度;而从另外一方面来看,摄影机又无可避免地构成了一种外来的介入,艺术创作更是高强度的再观看和再组织。不过蔡回的镜头似乎总是随意和游动的,搜集素材一般“盲目”——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聊到了他在广州的日常生活和工作状态,试图在其中发现一些造就了他作品气质的线索。蔡回说作为艺术家,在广州的生活像是种“流放”。而流放就意味着对中心的偏离。因为展览和项目,他6月份几乎在北京呆满了一个月,在开幕或者饭局上时而碰到他。我很好奇他对这个城市的观感和体验如何——“中心”和“系统”必然有它的吸引力也有它的严酷。

我在广美学的是油画,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捣鼓,2012年之后就没怎么画了,因为我觉得绘画不是非常适合我——绘画无法满足我的表达欲望,因为我无论怎么画也没能让自己感到满意。还有就是画画卖不掉感觉压力很大,一堆东西在那儿很占地方,越画越穷越难受。如果有人买的话,可能我还会画,但是画画这件事在我的创作里不会占很重要的位置。我是在大概地研究过中国录像艺术之后开始拍录像的,一是录像作品不用实体空间,第二是我觉得中国录像艺术有很大的探索空间——我觉得中国真正专心研究录像艺术的艺术家不多。无论在录像艺术的内容上或者形式上都可以有很多尝试。我觉得它既可以变得很轻便,也可以变得很厚重,我可以根据我的经济能力来进行创作。还有就是我觉得录像的形式可以更加直接实在地去表现我的生活状态和创作态度,所以选择了这个媒介。我会经常考虑媒介本身的问题,不过在创作的时候我还是以“如何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作为考虑最多的事情。电影语言肯定对我有影响,但艺术形式的差异不会对我构成问题——无论电影还是当代艺术/视觉艺术对我的影响主要体现在思维上。我觉得就因为它们有差异,所以应该超越这种差异。

我片子里拍的那些人都是通过朋友认识的。我在很多行业都有朋友,有做警察的、有做玻璃的、有做模具的、有流浪的、有开饭店的、等等。我喜欢跟不同行业的人玩,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系统和文化,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行业里遇到问题。我很喜欢去了解他们的思维方式以及他们为人处世的原则。我觉得这些东西在电影里会常常出现,但是在录像艺术里就比较少。我的作品里出现的人物基本上是都是我的好朋友,但也有不熟悉的。比如《债主之梦》的主角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同学。因为他放贷事业遇到问题找到我,我想办法解决他的精神问题才产生了这个作品。而《这件事除了你没人能完成》这个作品里的主角是我的一个交情很深的朋友,我在他的地盘吃住了一年,非常了解他的状态之后才拍的。 我觉得的镜头就像他们的朋友一样。他们那种看待世界和生活的角度和态度都是我想展示的。我们在一起经常互动,不存在主客体关系,我很享受那种感觉。换别的艺术家或许不会把这些东西拿来当作品。我和他们说艺术的时候是认真的,是一种恰到好处的认真。我们和其他人谈艺术也一样,都需要根据对象来说话。至于他们怎么看待我的职业……他们应该觉得我在没发财之前不算什么职业吧。里边拍到的他们的状态可能是真实的,但也有可能是他们演的,我也没办法判断。不过我觉得有外力施加就构成虚构,片子里那种氛围确实有一种文学感,得安静看完的人才能体会得到。《债主之梦》和《原谅》都是分了四屏,其实我也有考虑过做成一个视频,不过叙事上确实有点难。分屏是一种偷懒的办法,但我的剪辑都是根据素材的感觉和我的叙述需要来进行。如果将来条件允许,我也许会把戏曲和电影弄到一起玩玩。

在广州生活和工作都是一种被流放的状态。工作不正规,做作品也不正规。因为对于艺术家来说,工作只是为了存活下来,那么做什么工作都不会特别用心。而创作很多时候是因为真的想做才做。展览机会少,卖的机会更少。所以,都不着边。不过在这边生活比较方便,也比较安静。我最近比较少出门,偶尔和祈福三宝(张嘉平、宋拓、汤大尧)见见面,去时代美术馆和录像局(可能会碰到其他的艺术家朋友)、或者去珠海找朋友吃海鲜。我好像没得选择,在没有工作时就像一个“职业艺术家”,但很多时候我还是需要去工作,所以我大多时间里是“业余艺术家”。不过条件允许的话我还是希望成为“职业艺术家”。

如果我觉得我需要在北京生活,并且可以活下去,那我就在北京生活。我觉得北京很好,有很多很好的朋友,他们给我很多帮助,我非常感谢他们。因为我还没有正式在那里生活,所以不确定会不会对我的创作产生影响。我觉得可能是北京的艺术系统比较完善,艺术家的作品流通的比较快,生产量和需求量都比较大,所以有一部分艺术家受害其中吧。我觉得很多事情都是看个人,我们雷州话说“是牛,去京都是牛”(指的是牛逼的人去到哪里都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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