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 PRINT 2023年12月刊

艺术家的艺术家

艺术家的艺术家

年终将至,《艺术论坛》邀请全球各地的艺术家选出了在2023年里令他们印象深刻的一场展览或一个事件。

劳伦·哈尔西,《洛杉矶中南部东区象形原型建筑(I)》(the eastside of south central los angeles hieroglyph prototype architecture (I)),2022,玻璃纤维加固混凝土. 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展览现场,2023. 摄影:Hyla Skopitz.

肯图拉·戴维斯Kenturah Davis

劳伦·哈尔西/Lauren Halsey(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纽约)

登上大都会的屋顶,迎面见到的是雕刻艺术家所爱之人面孔的狮身人面像。这些雕像守护着一座大型建筑纪念碑,表面铭文致敬了洛杉矶中南部的人和能量。这件装置并没有哈尔西以往作品中常见的鲜艳色彩,它让我联想到埃及艺术和建筑随着时间的推移所发生的变化——曾经色彩斑斓,现在唯有光影使其焕发生机。通过这种方式,哈尔西的圣殿暗示它已经在那里矗立了数千年,被太阳改变,与宇宙交流。

安妮特·弗里克,《无人之地的一瞬》,2010,21张明胶银盐照片,每张尺寸15 3⁄4 × 11 3⁄4″.

Vaginal Davis

安妮特·弗里克/Annette FrickMARTa,德国黑尔福德)

如果站得离安妮特·弗里克的毛茸茸的眼球太近,很容易就会怀孕。40多年来,这位来自柏林的摄影师、电影制作人和完美的艺术家一直以对地下酷儿场景的迷人记录而闻名。在她的回顾展“无人之地的一瞬”(A Moment in No Man's Land)上,我被她那感性的大幅自拍照和令人惊叹的裸体系列“出水”(Aus dem Wasser,2007-2008)迷住,这些作品指涉了温蒂妮(Ondine)和莉莉丝(Lilith)等神话人物。我从未见过她的建筑肖像混合作品,不禁为之着迷,想知道她的丰富档案中还藏着什么。

萨阿丹·阿菲夫,《煤王的哀悼》(The King Coal Laments),2023,矿工制作的煤雕、铝板UV打印、木、铝桁架. 柏林Wilhelm Hallen展览现场. 摄影:Andrea Rossetti.

安利·萨拉Anri Sala)

萨阿丹·阿菲夫/Saâdane Afif(Wilhelm Hallen,柏林)

萨阿丹·阿菲夫的展览“煤人”(The Coalman)中的诗意和沉重难以言表,这是艺术家更大的七面体项目中的一部分。展览中,艺术家将他个人收藏的由矿工在业余时间手工制作的煤制雕塑与《难道你没有煤了吗?》(Is it possible that you have no coal left?,2023)放在一起展示,后者是法国作曲家克劳德·德彪西在1916-17年特别严寒的冬天写给他的煤炭商的一封信的摹本。这封被重新利用的信件作为整个展览的结尾,提出了一个在当下以多种方式产生共鸣的问题(甚至可能关乎新形式的缺乏)。

肯·基夫,《人与蓝色面具》(Man and Blue Mask),约1975,木板油画,31 7⁄8 × 24″.

翠西·艾敏Tracey Emin

·基夫:人、鸟和树”/ “Ken Kiff: Man, Bird and Tree”(Carl Freedman画廊,英国马盖特)

今年我最喜欢的展览之一。肯的艺术充满了矛盾。乍一看,他笔下的世界美丽迷人,色彩丰富、明亮、神奇且不真实。然而画中又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黑暗:在这次展览的几乎所有作品中,都有一个小个子男人——艺术家本人——他不是被老鼠淹死,就是将自己的脸涂抹掉,甚至还有更糟糕的情景。肯于2001年去世,如果他今天还活着,应该已经88岁了。但如果你看过“人、鸟和树”,并且之前对肯一无所知,你会发誓这些作品是一个28岁的人创作的。

多伦·兰伯格(Doron Langberg)

尼德卡·阿库尼利·克罗斯比/Njideka Akunyili Crosby(卓纳画廊,洛杉矶和纽约)

看到阿库尼利·克罗斯比类似拼贴画的巨幅作品,我对她高超的技艺感到敬畏,她能通过最细微的绘画材质的变化,将塑造她生活的多变的全球动态关联起来,比如漆鞋的高光与榕树叶的纱质光泽稍显不同。这些细节凝聚成阿库尼利·克罗斯比抱着孩子或拥抱丈夫的亲密家庭场景。每一个细枝末节的超具体性,以及她在选择数百张用于转印的图片时进行的大量研究,都进一步增强了她作品的温柔质感。我不曾知道绘画可以承载如此多内容,却依然无比清晰。看着这些作品,作为画家的我也得以成长。

南希·德怀尔,《每个人都愤怒》(Everybody’s Angry),2013,纸浆、石膏、乳胶漆、单丝,74 × 48 × 44″.

德纳·亚戈Dena Yago

南希·德怀尔/Nancy Dwyer(Theta, 纽约)

南希·德怀尔的展览“永不,如何”(How About Never)由1997年至2023年间创作的9件作品组成,这些作品将语言具象化为雕塑般的绘画、绘画般的雕塑,或动画。其中的核心作品是一组纸浆球体装置,创作于2013年,每个球体上都装饰着一个字母,共同拼出“每个人都愤怒”(EVERYBODY'S ANGRY)。这些字母像乐透彩球一样悬浮在空中,表达了贯穿日常生活的嘈杂对话、热点话题和头条新闻背后的情感。整个展览中蕴含着一种幽默,无论是在材料还是内容上,“想要出名”(HAS BEEN WANNABE)或“开放式布局”(OPEN CONCEPT)等直白的短语在不断重复中失去原本的意义,开始呈现混乱的表达。德怀尔的画风既呆萌又直白,带着一种嬉皮笑脸的严肃感,看久了只会让人感觉更加真实。很高兴看到Theta将这些作品带给更多的年轻人。

胡安妮塔·麦克尼利,《穿行》(局部),1975,布面油画,9块画板,总尺寸7 × 34′.

亚当·阿莱西Adam Alessi)

胡安妮塔·麦克尼利/Juanita McNeely (James Fuentes,洛杉矶)

几年前我第一次接触到胡安妮塔·麦克尼利的作品,当时我看到的是她70年代末描绘她在纽约的朋友的画作。不久后我了解到,在这些相对宁静的画作之前,她曾创作了一系列描绘自己非法堕胎经历的作品。

这次展览展出的三幅多画板油画作品均属于后者。在核心作品《穿行》(Moving Through,1975)中,麦克尼利运用德国表现主义元素,描绘了女性身体被切割和禁锢的暴力场景。画面逼真、令人不安,但同时也充满美感。在这件作品两侧的画作中,她将身体抛入虚空的背景中,用浓郁的颜料和细腻的笔法描绘。虽然构图和色彩简洁朴素,但这两幅画作给展览带来了重要的平衡。这场展览将令我久久无法忘怀。

理查德·阿维顿,《安迪·沃霍尔和“工厂”成员,纽约,1969年10月30日》,3张明胶银盐照片,总尺寸10′ 2″ × 31′ 2 3⁄8″.

奥托·吉伦Oto Gillen

理查德·阿维顿/Richard Avedon(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理查德·阿维顿制作精良的35英尺长明胶银盐照片自由悬挂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展墙上,没有任何明显可见的固定装置。在为期8个月的展览期间,这些在1969至71年间为一些众人皆知的美国人拍摄的集体肖像给了我无尽的灵感。我第一次将这些墙上作品看作开创性的艺术作品:它们展示了阿维顿对其拍摄对象能够产生持久共鸣的信心,并预示了摄影在未来将成为与绘画和雕塑比肩的媒介。

黄马鼎,《图腾与禁忌》(Totem und Taboo),约1989,布面丙烯,26 1⁄8 × 52 1⁄4″.

李美来Mira Lee

黄马鼎/Martin Wong (卡姆登艺术中心,伦敦) 

我喜爱这位艺术家对生活的矛盾之处的惊人洞察力和俏皮的处理方式:威胁与温暖、幽默与痛苦、执念与疏离。我还喜欢他对各种图案——砖块、手、字母——极为美观的装饰性重复描绘,所有这一切都构成了他独特而优美的作品世界。

迈克·尼尔森,《三重峡谷(木屋)》(Triple Bluff Canyon[the woodshed])综合媒介. 伦敦海沃德美术馆展览现场,2023. 摄影:Matt Greenwood.

尼杰尔·豪利特(Nigel Howlett)

迈克·尼尔森/Mike Nelson(海沃德美术馆,伦敦)

我带孩子们一起去看的这个展览,因为我知道他们会很喜欢。话说,谁能不对一个沙子成山,甚至掩埋了一座真实大小的沙漠地堡的展厅印象深刻呢?额外福利是:我们有机会像好奇的游牧民族一样,在众多装置中穿行、探索。我们惊奇地凝视着由一群狂热者制造的怪异物品,在阴森的末日垃圾厂里漫步。这些令人不安、充满心理暗示的环境令人惊叹。“灭绝召唤”(Extinction Beckons)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强大遗迹,我们非常喜欢!

“Assume Vivid Astro Focus: 绝对奇妙的实时变化”(Alterações vividas absolutamente fantasiosas)展览现场,2023,圣保罗Sesc Avenida Paulista.

露西娅·科赫Lúcia Koch

avaf Sesc Avenida Paulista,圣保罗

自2001年avaf——Assume Vivid Astro Focus——成立以来,我一直关注着这个团体,他们的复杂性和挑衅性一直让我感到好奇。在这种明确的酷儿环境中看到他们的早期作品是一次强烈的体验。在喧闹的迷宫中,挂毯像悬浮的德尔维希修士一样旋转着;参观者可以戴上拼贴面具;动态的霓虹灯雕塑;展示扩大后的团体的影像和表演,以及在一份强有力的政治声明中采样自Pajubá的词汇,这是一种植根于非洲习语并被巴西酷儿社区重新利用的语言。我们的身体被拦截和充电,我们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转变。

李“刮擦”佩里,《十字架》(cross),2018-20 ,木、填充玩具动物、塑料字母、绳、塑料雕像、装有各种材料的盒子,尺寸可变.

K.R.M. Mooney

刮擦佩里/Lee Scratch Perry (Cabinet Gallery, 伦敦)

在展览“方舟作品”(Ark Work)中,可以感受到李“刮擦”佩里(Lee Scratch Perry 1936-2021)作为一种传导力量的存在。密密麻麻的图像和文字拼贴采样传递着这位dub和雷鬼音乐前辈的声音遗产,而一组用家用和消费品制作的拼装作品则体现了另一种力量。一台被涂鸦的笔记本电脑上覆盖着卡带(音乐的塑料后代),高高地放在一个基座上;大石块将汤锅、平底锅和衣物固定在地板上。就像佩里自己的手掌纹一样,文化效应以无法预知和独立的方式流通,产生生命力。

“保罗·麦卡锡&达蒙·麦卡锡:WS白雪公主”展览现场,2023,麦卡锡工作室,洛杉矶. 摄影:Keith Lubow.

苏拉·贝穆德斯-希尔弗曼(Sula Bermúdez-Silverman)

保罗·麦卡锡/Paul McCarthy(保罗·麦卡锡工作室)

关于保罗·麦卡锡和《WS白雪公主》(WS White Snow,2013),我无法写出任何前人没有写过的东西。踏入保罗的世界,让我很久以来第一次重新认识视觉艺术的作用——而且想想看,它像废弃的游乐园一样在仓库里放了十年。《白雪公主》就像一部获得100%烂番茄评分的真实犯罪纪录连续剧一样震撼到我。它既令人厌恶,又尴尬地诱人,既超凡脱俗,又似曾相识,既令人迷失,又精准无误,它野蛮、过分厚颜无耻、歇斯底里地压抑,既糟糕透顶,又无比美丽。

阿卜杜勒·哈里克·阿齐兹,《照片或它并未发生/记忆》,2016,数字影像,彩色有声,时长10分19秒.

Party Office

流行南亚:流行艺术探索”/“Pop South Asia: Artistic Explorations in the Popular” (基兰·纳达尔美术馆[Kiran Nadar Museum of Art], 新德里)  

2022年,“流行南亚”在沙迦艺术基金会首次亮相,其年轻艺术家阵容令人印象深刻,包括萨巴·汗(Saba Khan)、巴塞拉·汗(Baseera Khan)、汉加玛·阿米里(Hangama Amiri)、阿耶莎·贾托伊(Ayesha Jatoi)和西玛·努斯拉特(Seema Nusrat)。展览由伊夫提卡尔·达迪(Iftikhar Dadi)、鲁比娜·卡洛德(Roobina Karode)和约翰·H·伯里斯(John H. Burris)策划,也是迄今为止在德里举办的最重要的巴基斯坦艺术家展览之一——在政治局势紧张的背景下,这是一项令人印象深刻的壮举。展览以流行为主题,表现手法多种多样,拒绝以地域主义的陈词滥调来定义艺术家,将丰富的空间、时间和记忆组合成集群。其中,阿卜杜勒·哈里克·阿齐兹(Abdul Halik Azeez)的《照片或它并未发生/记忆》(Pics or it Didn't Happen/Memory,2016)是一部万花筒般的快节奏影像,将公共和家庭、陌生、熟悉以及日常的镜头拼接在一起。

译/ 冯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