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楠

  • 廖国核

    廖国核在马刺画廊的个展,即使作为画廊展览,也显得过于临时了。它甚至不需要一个完整的空间,两道狭窄的裸露石膏板台便已足够,作品沿着板台面对面紧凑排列。石膏板台恰好处在供人倚靠、扶握、踩踏的高度,摆放在上面的作品,也不像装裱精美、预设了观看距离的绘画那样使人敬而远之,反倒因其易于被拎起的诱惑,平添几分可获得性。如果一位消费者在奢侈品店露怯而不敢询价,那么在潘家园旧货市场,他多少也能问上一句“这个怎么卖?”

    艺术家已不满足于油画布的整饬,转而在废纸壳、桶装洗衣液塑料把手、老格纹布这些几乎被价值体系放逐的废弃物中寻求一种极端的“非艺术”。这些废纸壳上遍布折痕,被简陋地钉在木框上;本就潦草的笔触叠加其上,更是雪上加霜,就像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又涂抹了厚重的油彩,愈显斑驳。这些画看起来脏兮兮、皱巴巴、轻飘飘的,哪怕是幼儿园小朋友做手工,恐怕都希望做得比这更漂亮一些。

    这些与“体面”背道而驰的画,至少呈现了一种拒绝被艺术系统辨认的姿态。但这种努力最终是徒劳的,资本主义对每个人而言都是一场身不由己,却又时而乐在其中的游戏。自给自足的神话已然破灭,孤立生存的脆弱性迫使每个人不得不参与这套价值体系。最终,无论自愿或被迫,我们总难免成为它的奴隶。

    这也让我们回到这一系列作品反复出现的关键词“出售”。这两个字在文字与图形之间反复变幻,像一幢方方正正的楼房,“老人”居于其中。当艺术创作,甚至生命最基本的需求都无可避免地被卷入资本主义逻辑,以货币价值衡量时,我们就会看到“14元/小时”“19万/天”这样天堑般的数字。

  • 梅心怡

    展厅入口处,一根刻有盲文的不锈钢扶手既分隔,又诱惑观众扶握与深入。盲文之于非视障人士的不可读性,指向他者经验的绝对不可企及。于是,原本用于交流的文字化为一粒粒凸起、不规则排列的圆钝触点——这是无法被象征化的感官残余,也是在语言不可通约之处,我们唯一共享的感官经验。与此同时,影像《你的图像在燃烧》中戏剧化的女声日语念白,对于非日语母语者同样不可解读。然而,其所传递的情感张力依然越出语言的隔阂,自始至终萦绕展厅。

    你很难不注意到艺术家对摄影作品边框的处理——铝制穿针器、金丝楠木扇页、精度尺、工业毛刷、木质发梳……这些尚未被过度象征化的现成物溢出图像,它们缜密而刻板、压抑而挑逗、情欲而刺痛,在这个图像经验过于饱和的世界里撕开一道缝隙,迫使我们不再餍足于视觉之“美”,而是重新审视图像与现成物之间潜在的感官联系。

    在《春分封》与《桥腹中》中,琴钮与琴码将水引线紧绷于木框之上。我们应当在弦乐器的物质性中理解它们,正如我们不能脱离音乐的维度去理解语言。紧绷于琴钮与琴码之间、等待被抚触与捻拨的琴弦,既引发挑逗意味的感官联想,同时也是“发声”的起点。琴音经由乐器的共鸣箱放大后才能入耳;同样,被水引线环绕的她,那跪伏与仰视的姿态也被刻意放大。或许就像旋律语调疗法被用来治疗失语症那样,言说主体也在其中找到了某种重申自我施动性的策略。

    于是,在另一些令人不安的时刻,木梳尖锐的尾部接连刺入致密的梳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