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见所闻 DIARY

如何回顾

左:展览现场;右:艺术家张恩利,杨千以及画廊家冷林.

8月16日,杨振中个展“不在此时”在OCAT上海馆开幕,距离正式开幕的5点钟还不到,就已经有不少人来到现场。陆兴华老师似乎很早就来了,我一进门,就看到他正跟人聊得起劲。杨振中的朋友们——那些经常出现在桃浦的面孔,自然也都早早前来捧场。午后时分,OCAT小小的后花园的沙发上坐满了人,大家神情闲适地喝着、聊着,一群孩子跑来跑去,很有家庭派对的感觉。到晚上七八点,仍陆续有人来,面积不大的大厅看起来拥挤热闹。快散场时,一辆警车停在了门口,警察下车径直走进展馆,我们几个在门口看到这一幕的人看热闹心理一下子冒了出来,以为会有意外状况发生,随后失望地发现警察只是到二楼借厕所。

展览现场要比我想象中简约。作为杨振中首次美术馆个展,仅有十一件作品,全部为录像或装置。时间跨度上,有1996年的录像装置《鱼缸》,也有为此次展览量身打造的新作《闯入》——意味着“危险”、“小心”的黄黑条纹立体地铺满展厅,既醒目又令人迷惑,从展厅入口的小洞望过去,这一片黄黑又呈现全然另一番视觉和空间景象,这一空间装置跟去年“过道”系列绘画的关系也不难被发现。其实,透过水波投射到天花板的影像、装有竖条栏杆的长长镜子、只能站在近处逼视的硕大屏幕、不停上下摆动的V字型起落杆,这些作品都在对视觉造成冲击或不适或挑衅,如何看到比看到什么更重要。所以有人对着入口处的大屏幕盯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回过神来说,奇怪,我为什么还会盯着看,都这么老的作品了。

左:上海当代艺术馆副馆长李旭与杨洪;右:艺术家丁乙与薛松.

第二天开幕的“时代肖像——当代艺术三十年”无论从规模还是人数上讲都算得上鸿篇巨制。一位外国友人就表示,这个展览对我来说,too much。开幕酒会“现代传播之夜”不出所料,红毯、相机、香槟、大屏幕、十足的冷气、飘舞的衣裙、职业的笑容,一个都不能少。一到三层的宽阔展厅容纳了一百多位艺术家的作品,也把现场的人分散到各处,相互认识的人也可能整晚都碰不到,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我在前一天开幕现场见到的一大拨人并未又一次被我的视线捕捉到吧。前一天的主角杨振中也是这个展览的参展作家之一,酒会开幕之前我在展厅里碰到了他,酒会开始后又不见了他的踪影。

一楼大厅里,谷文达的“人发帘”高高垂下,旁边是张洹用动物皮毛堆起的巨大雕塑,走近了还能闻到骚臭味。这两件打眼的作品跟展览上的绝大部分作品一样,都不会让当代艺术的老观众感到陌生。在这场成果展(策展人语)上,从陈丹青1976年的画作、骨灰级肖像《父亲》、靳尚谊的女人体,到没顶公司的意识形状体操、马良的“移动照相馆”,用专程来看展的年轻艺术家石至莹的话说,“好像想得到的都在了”。不过我觉得同样很重要的一些艺术家并未出现在展览名单中,或许这可以用策展人的话来解释——他们挑选的作品都是跟人相关的。可是既然把肖像的概念扩大到“泛肖像”,那么泛的程度又如何界定?哪一件艺术作品又是与人无关的呢?哪件作品里面找不出本就支离破碎的时代面孔的碎片呢?

或许因为我是从另一侧大门走进展厅,最先看到的是特别项目之一的大芬肖像,所以它给我的印象特别深。这是六十位大芬村画师受邀画的自画像,联系前厅里的两件大作,有点屌丝与高富帅相遇的意味。画上那些陌生而鲜活的画师面孔要比符号性的脸更为真实,而大芬村作为一种独特的生态,对于我们认知和梳理中国当代艺术的进程必不可少。大芬现象背后的产业链和人的生存状况,本身就是时代的一个缩影。不过一墙的肖像说明不了这些问题,此项目显然也没有打算承担这个课题。况且大芬村也不是第一次被消费了,曾有过一些艺术家以作品的方式试图把舞台交给大芬村,而今它走进“殿堂”,等于旭日阳刚终于上了春晚。邬一名的“朋友肖像”和肖全的黑白纪实摄影是我觉得有趣的作品。前者是小幅的漫画肖像,艺术家的朋友们——张恩利申凡小金锋徐震,等等,一群目前正活跃的香格纳艺术家——成为他的艺术对象,招牌的动作、装扮和表情颇具喜感。肖全的照片上是我们熟悉的名人:年轻时的巩俐、张艺谋、窦唯、陈丹青、刘晓东和喻红……两组作品中被表现的对象都是时代的亲历者,他们中有些就是当晚的座上客,时空之中的“具体的人”的对话让展览流露出那么一点当下性来。

左:艺术家施大畏与中国美术学院院长许江;右:民生美术馆代理执行馆长李峰.

现场攒动的红男绿女来自不同行业,人们寒暄、举杯、拍照之际,艺术品成为华丽的背景。自嘲为了借展人品透支的策展人李旭忙着满场打招呼、接受祝贺和恭维,笑容里透露着体力透支的信息。在酒会发言中,他表示欢迎大家“拍砖”。其实作为“中国首家官方当代艺术机构”,这次“对中国当代艺术的表态”就像春晚,其实是借着别人的脸来画自己的脸。春晚总是要办,也预料到人们会拍砖,虽然办得像“同一首歌”,终究是一整个团队劳心劳力的诚意之作。从单独的节目来说,也总会有那么一个或几个作品为你和小伙伴们津津乐道。只是将剥离历史情境的作品摆放在规定好的局限空间,既难以体现艺术家与策展人的共谋,更难以构建与当下的联系。相比杨振中的个展,这场有着当代字眼的大展却显得不那么当代。杨振中的十一件作品在简单的时间脉络之下通过对空间的重新编排再次指向当下,更有趣的是,展览的名字却是“不在此时”,而英文名字“Transpassing”又告诉你似乎走错了地方。

这两年对当代艺术三十年的回顾似乎成了风潮,民生美术馆就曾分别就录像艺术和肖像举办过回顾展,对三十年进行梳理的书籍也相继出版。如果三十年真的是个值得回顾的节点,代表作的罗列能够说明什么?对我们的现在有所提示吗?借用福柯的说法,当下是对历史的重新激活和重新生成,是主体性的构建活动。回到艺术家个体,反而可能是理解时代更好的方式。

左:艺术家余友涵,画廊家Lorenz Helbling以及M50艺术产业园董事长金伟东;右:《周末画报》资深编辑唐凌洁 与画廊家许宇.

左:艺术家Girolamo Marri与Maya Kramer;右:艺术家苍鑫及友人.

左:艺术家王青与石至莹;右:艺术家马良与肖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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