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丹羽

  • 寇拉克里·阿让诺度才:2558

    艺术家寇拉克里·阿让诺度才(Korakrit Arunanondchai)在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的最新个展透露出他短期内在当代艺术领域取得巨大成功的要诀:通过牛仔布/丹宁的生产及流通方式,以及“泰国达人秀”上Duangjai Jansanoi备受争议的“身体绘画”的表演,机巧的辨识出全球资本主义的关键问题所在,并了解当代艺术机构的“意图”,精致的将自己的知识和创作构思运用在“掌权者们”——策展人和艺术评论人——最为在意的问题上。

    寇拉克里以焚烧后的牛仔布和记录焚烧过程的照片拼合成的 “牛仔布绘画”实际上扩充了绘画作为动态形式的外延,也同时成功释放出某种观念上极其严肃的虚无感;而在甬道中由观众和假人模特共同参与的异度空间,以及大鱼缸中的银龙鱼与按比例缩小的展览空间的模型,又调侃着关于自我与他者、神与人的存在论问题;影像作品《在满是拥有滑稽名字的人的房间里以历史作画3》(2015)借用寻找“那伽”(蛇神)的主题强调着东方哲学和佛学中永恒的时间感,以视觉上无限接近流行文化制造图像的方式(流行音乐录影带)处理了一个看似可轻易归类为后殖民的主题。

    我们很难从他的年龄和成长背景获得诸如丰厚的历史或政治语境等信息,以及由此带来的惯常切入角度,对许多当代艺术家而言,颇为重要的身份议题在寇拉克里身上似乎也并不需要解答。他在混杂背景下的成长散发出一种奇异的“自洽感”,这使得一部分传统艺术评论失语:这些既不痛苦、也不“纠结”的作品令那些急迫的二元论策略失灵。

  • 民间的力量

    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的开馆展“民间的力量”提出了一个对于中国当代艺术而言很重要问题——谁是“民间”?按照策展人在新闻稿中给出的“标准答案”,“民间”是官方艺术之外的“在野”。但如果“民间”被理解为一个相对的概念,那么机构至少需要明确地划定官方艺术的内涵和外延,而不是简单地以民营美术馆的身份作为合法性,再重组为另一个平行时空中断裂的“非民间”叙事。

    展览的特邀单元共有76位艺术家的94组作品参展,从星星画展上最具政治意味的颠覆性作品——王克平的《沉默》(1978),到新刻度小组在消解艺术家个体的自我表现上的早期尝试,再到前三里屯时期、世纪之交前卫艺术的乌托邦“藏酷”,展览极富野心地以编年的顺序梳理了自上世纪70年代以来中国当代艺术30年的发展历程,试图让观众看到在艺术家群体内部形成的相对独立并有一定交错的微型话语空间内是如何演进的,但其有效性却颇值得推敲。

    在“官方”意识相对强烈的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自下而上的当代艺术是标准的“对抗性叙事”(counter narrative):星星画会、无名画会、四月影会、北方艺术团体、池社、厦门达达等早期自发艺术团体的实践均是以艺术入手,指向政治,并且在独特的时空语境中形成其意义。虽然星星露天美展的文献展示和5分钟的纪录片与王克平的《沉默》并置,却仍未能使在时空维度这一端的观展者感受到,在这段未经陈述的历史中是何种对立是如何让作品成为一个“事件”的——也许对于熟悉这段艺术史的观众而言,“在野”身份的艺术家们当时正在通过创作来提问艺术能够是什么,并借由作品来确定他们生活在其中的世界;而对于更多仅在视觉上熟悉当代艺术的观众而言,却很难真正体会到这些作品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