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我觉得涂鸦就像第二代迷幻艺术，”黄马鼎（Martin Wong, 1946–1999）在查理·阿赫恩（Charlie Ahearn）于2013年拍摄的纪录片《涂鸦痴迷：黄马鼎收藏》（Graffiti Obsession: The Martin Wong Collection）中说道。这部影片目前正在“地面之上：黄马鼎涂鸦艺术收藏展”（Above Ground: Art from the Martin Wong Graffiti Collection）中展出。这一说法不无道理——涂鸦甚至可被视为20世纪80年代的抽象表现主义：充满动作感和感染力，蕴含强烈的社会反抗精神。这是纽约城市博物馆第二次为黄马鼎的藏品举办展览（上一次是2014年的“城市即画布”[ City as Canvas]）。1994年，黄在被确诊感染艾滋后不久，将其涂鸦收藏赠予该馆。

展览亮点包括涂鸦界传奇人物Dondi, Futura 2000, Lady Pink, QUIK的作品，以及Stan 153的一件画布作品《绿色褶皱立体声》（Green Krinkle in Stereo，1983）。这幅作品惊似艺术市场宠儿陶芭·奥尔巴赫（Tauba Auerbach）二十多年后创作的“折叠画”。尤其值得一提的还有李·奎诺内斯（Lee Quiñones）的《贝切斯特的早餐》（Breakfast at Baychester，约1980），这幅画（附有原始草稿）描绘了一列停靠在备用轨道上的纽约地铁5号线列车——这些轨道专门用于停放闲置车厢。这幅大部分都未完成的画作也许可被视为里根时代的幽灵寓言，隐喻那个年代对低收入社区的公然漠视。同样令人印象深刻的还有展览中唯一的一幅黄马鼎作品《Sharp与Dottie》（1984年），由艺术家KAWS借展。画中涂鸦艺术家Sharp与爱人相拥，而他们背后是一堵气势压人的巨大砖墙。而本次展览的重中之重，是一系列由Rammellzee创作的充满战斗意味的绘画，展现他标志性的“偶像破坏装甲主义”（Ikonoklast Panzerism）风格——一种将字母转化为武器形态的抽象涂鸦风格。

黄马鼎是纽约下东区种种苦难与变迁的杰出记录者，这一区也是纽约创意活动的重镇。在“地面之上”展览中，他作为这段历史现场的档案保存者与见证者的角色被巧妙凸显出来。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展览以“涂鸦”为题其实并不完全准确，因为“涂鸦”一词原本指一种未经授权的街头行为艺术。而展览展出的作品从纸上草图到完成度极高的画布作品不等，严格来说更应被归类为“绘画”。真正的涂鸦是一种带有破坏性的书写行为：在不被允许的地方留下文字。而这一关键面向在展览中并未呈现，所幸的是，一踏出博物馆大门，墙上的涂鸦仍随处可见。

文／ 尼克拉斯·卡拉布雷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