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评 CRITICS’ PICKS

杨沛铿,《蝴蝶先生的第一步》,2015,蝴蝶棕榈树, LED灯,转盘,尺寸可变.

北京

窥视秀

长征空间 | Long March Space
北京市朝阳区酒仙桥路4号798艺术区798中一街
2015.12.12 - 2016.01.31

陈天灼在展墙上涂画了一团火,然后挂上些小幅的纸上绘画。它们潦草,生涩,古怪,鲜艳,像是儿童画,又一贯的和“酒神”的神性状态相关。这种非此即彼的结构——除了生涩与深蕴,还包括死亡与狂欢,垃圾与神圣,流行文化与高级艺术等——充盈着他的作品视觉表征背后的观念。种种二元对立的内在矛盾面互相指认其对立面是“错误”的,产生的结果就是:1.它自带自我批评的功能,是无可指摘、无可辩驳的作品;2.它看上去总是在辩证的内部运动。

当然,这并不是在批评陈天灼的作品不具备生产性和识别度。收录这个单元的“窥视秀”是一个调研充分、布置用心的展览,其野心在于尽可能丰富的呈现当下青年艺术家的差异化状态。露出一半龙骨的展墙横在展览空间里,在暗示艺术家创作“悬而未决”的同时,也相对平均的分割了每人的范围和区域。于是,“从雕塑的身体感出发”的何意达,“在被禁止的状态下,给观众感官上的刺激作用”的唐狄鑫,“捕捉和强调那些人与人之间的微妙关系”的胡庆泰,“探讨虚拟空间与展示作品真实空间之间的关系”林科的作品,“揭示植物或者动物所代表的历史、记忆以及它们之间的关系”的杨沛铿,以及陈天灼,都得到了一视同仁的展示和尊重——这种尊重其实是对于个体性的尊重。

“contemporary”(当代的)可被拆分为词根“con”(意指“共同的”)和“temporary”两个部分(“temporary”在这里源自17世纪的拉丁语的“temporaries”,意指“……的时间”,而不是独立成词时的“暂时”之意),如果分开翻译再重新组合,即是“共同的时间”。然而,如果把“对时间共享”的宏大观念代入“窥视秀”这一单独的案例之中,我们会发现,在保持每一件作品水准的同时,串起一条具有代际特征的线索实非易事——在中国当代艺术的早期阶段,“个性”具有某种隐含的反抗态度;而三十多年后的今天,艺术家本身就生活在碎片化的世界之中,不仅要面对不断急剧变化的现实,更需要面对庞大冗杂的艺术史、艺术知识,和艺术市场游戏规则的压力——辨识度亦是一个重要的“销售”参数——以及在一个相对自由的信息环境下,无论如何与众不同,也会在获取短暂关注后立刻被人淡忘的尴尬。这些都是艺术家难以集结为某个有影响力的潮流、运动或团体的理由。于是,“窥视秀”索性试图针对差异的均质,或均质的差异进行呈现。他们的作品总是逐渐向愈来愈复杂和立体的方向发展着,进行一次次辩证的内部运动。只是,这场“本身没有在主题或内容上作特殊限定”的展览是否从客观上透露了对“艺术共同体”略微悲观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