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a Site艺术空间群展,“如果只有城籍而没有国籍”, 2015, 展览现场。
香港
如果只有城籍而没有国籍
Para Site
香港鰂魚涌英皇道677號,榮華工業大廈22樓
2015.08.01 - 2015.09.06
“一部小说,有时真像一棵树。初生时,它虽然在原地生长,却时而想突破限定。经过季节的变换,它落了一些叶子,有时落得很多很多;然后又另外滋长一些。而且劲头到来,天时地时恰好,它茁长得连自己回过头来也吃了一惊。《我城》就是这样。”[1]小说家西西在其1999年洪范版《我城》的〈序〉中如此自白,以树为喻,先道出小说由每天连载到成书出版(多个版本)因应种种条件而修修剪剪的创作过程,再揭示《我城》能成为脍炙人口的作品,是她始料未及的。事实上,这棵树结出果实累累——“我城”几近成为香港的代名词,见诸往后的众多出版物,如《人权・十年:我城的影像记忆,1997-2007》(2007)、《解体我城:香港文学1950-2005》(2009)、《传说我城一〇三》(2012);而在十年前,香港艺术中心更策划过重读《我城》的创作计划,从文字、漫画、剧场等重构香港我城,并出版《I-城志》(2005)。
Para Site艺术空间年轻策展人林志恒今夏策划的“如果只有城籍而没有国籍”,也由《我城》出发;他在策展论述解释:写作《我城》的1970年代,“正值香港经济起飞的年代,年轻人社会意识提高,小说以此为骨干,夹杂着写实与幻想,借以描绘香港城市精神的无限可能。无独有偶,小说四十年前所描绘的情节与今日的香港不谋而合。有鉴于此,展览提出成为城籍之人,超然国家概念的束缚。”策展人着眼年轻世代的心声和想法,参与艺术家12人,主要是80后的一代。如果从上海移居香港的西西在小说提出香港人没有国籍而只有“城籍”是一种无奈与困顿,四十年后的今天,生于斯长于斯的新世代给力拥抱城籍,他们能为这遍土地带来怎样的想象,以至气象?
在“如果只有城籍而没有国籍”展览中,艺术家挪用本土符号,可说超密集:维港烟花(钟正)、维多利亚公园、女皇铜像、女皇头钱币(褟善勤)、护照图案(刘衞)、区旗(程展纬、吴家俊)、罗湖桥边界站岗亭(黄荣法)、茶餐厅(曾家伟)、快活谷赛马场(郑婷婷)、以至立法会(邓国蹇)都一一登场。作品坦率直接可余味不足,呈现某些面相,却未有引领观者在国籍与城籍的辩证之间徘徊往返。
展览除了程展纬的《屏幕保护程式》是旧作之外,全部都是新作。展览的焦点落在由260件剪报组成、张贴于十个玻璃展柜的大型装置《乔晓阳在2013年3月24日的讲话》,这是叶建邦以时事元素“重述”乔那段为政改落闸设限的讲话,表现其逼切性。我认为叶建邦另一报纸作品更来得简洁、铿锵有力。《缺席发言,晚报系列》(2014-15) 把一则则报纸新闻剪下来,可当中的文字和图片都被镂空(hollow out),仅剩下边框和麦克风,近百则新闻拼凑成一堵灰白色的墙。观者在琢磨,究竟那些发声正被蓄意消音?还是那些声音在媒体众声喧哗中被相互抵消?
吴家俊按实物比例制作的缩水生锈铁马,引人发噱;除了展场内放置的十多具,艺术家也把这些铁马散落展场附近的街道之上。香港去年由政改引发的雨伞运动中,据说有在街头用捡回来的卡板、偷回来的铁马横七竖八架叠起来的铁马阵,既划定示威边界,更体现占领者抵抗的意志。作品中英对译的标题甚有意思:英文“found object”(俯拾物),中文“失物”,在前者表示威者立场,后者表示警方观点的拉锯中,凸显“铁马”作为角力的据点。
虽然专注新媒体艺术的黄荣法尝试显现罗湖桥两边世界的无形分界──不同气味形成的嗅觉分野,但在作品实施的技术上,他未能把复制的罗湖桥边界站岗亭与特别配制的“深圳气味”融为一体,使整个体验大打折扣。
1. 西西,《我城》,台北:洪范书店,1999,页I。《我城》未辑成书之前,先是在《快报》每天连载,时维1975年。1979年《我城》首次成书出版;洪范版是《我城》的第四个版本。
文/ 黄小燕 (Phoebe Wong)
